他一时揉了揉眉心,复又抬眼死死盯着软榻上那道纤细瘦弱的背影,若能杀人,他恨不得一手将那狗东西掐死了了事。
早知道,在这狗东西来凌霄阁的头一日,他便该一脚将他彻底踹死了了事,以至于日后哪还能平添出这么多事端来。
伍天覃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暗恨的想着,正要撩开袍子在软榻一侧坐下,这时,忽而想起了方才上马时,听到咚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打从那小儿身上滚落了下来,发出闷声一声声响。
伍天覃沉吟片刻,举起小几上的烛盏,朝着马车里一照。
马车正在深夜里悠悠行驶着,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伍天覃举着烛盏在宽敞的马车里寻觅了片刻,最终在马车入口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抹与地毯颜色相近的暗红。
伍天覃举着烛盏起了身,走向那马车一角,曲起一条腿蹲下,将烛盏靠近一照,待看清从那小儿身上坠下滚到了角落里的那物时,伍天覃当场气笑了。
笑得静谧的马车里响起了一道短暂的嗤笑声来,引得外头赶车的得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因为那东西不是旁的,竟是一只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鲜橙橙的大螃蟹!
是的,竟是方才在画舫桌上上的那一桌海味中的一盘大闸蟹。
一个个四五两重。
这般又大又肥的螃蟹往年只能在秋后才能尝到,赫三那小儿特意从海边运输回来的,方才在饭桌上得到了众人的称赞,这时节,光是一只都得耗费四五两银子的天价,就连一贯吃不惯海味的伍天覃方才都兴致上头,尝了半只。
竟不想,不知在什么时候,竟被这小儿顺走了一只去。
他是属猴的么?
竟连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他是怎么敢的他?
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在桌上偷食。
关键是,竟还无一人发觉。
看到这被只陡然出现在马车上的五花大绑的螃蟹,伍天覃是一时又气又乐,气得胸腔里灌起一股无名邪火来。
这若被人发现了,他伍天覃跟前当差的竟是个偷鸡摸狗的,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了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伍天覃虐待身前的下人。
一个个都是个眼皮子浅的呢。
他恨不得将那丢人现眼的狗东西也跟这只螃蟹似的,五花大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