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抱着树身,缓缓扭头,远远地,隔着偌大的庭院,只见对面那道玉石高台上矗立着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对方身子颀长,远远地立在那里,远远看去,身高都快要投到背后的门顶了,远远看去,一股深深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又见他背着手,立在高台中央,仿佛眯着眼,目光直直朝着他的这个方位射来。
其实,距离得太远,元宝儿压根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面神色,然而纵使如此,那通身的威严,和身上散发的那股万年寒气却依然清晰无误的笔直朝着元宝儿这个方位直接喷射而来。
元宝儿见状,脸色微微一白,片刻后,只有些方寸大乱似的,只顾吭哧吭哧抱着大树继续往上爬。
然而,不知是这大树太粗了,还是如何,他双臂有些薅不住那树身,越爬越艰难。
这时,复又听到嘎吱一声,常胜将院门打开了,与此同时,从院子外头飞快蹿进来两路人马,一路人马抬着一条一人长的长凳,另外一路人马手中各自抱着一条一人高的厚重长板。
那厚重板子,那凳子,元宝儿如何不识,正是不久前,他去西院赌钱那回,姓伍的命人架在庭院里的那玩意儿,那日,西院里头所有人全都被打得哭爹喊娘,打得半身不遂,到现在严重的还躺在炕上,下不了地呢。
而这两个月来,亦是那姓伍得日日威胁着要往元宝儿身上安的。
那日,他有幸躲过了一遭,不想,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只见两路人马将手中的家伙事儿朝着院子中央一摆。
而远处那高阶上的身影也正背着手,一步一步缓缓踏着台阶走了下来。
每走一步,元宝儿心便紧上几分。
他费力地挂在树上,双臂渐渐失了力道,额头不多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逃得了这个院子,逃得过这座府邸么?”
这时,伍天覃背着手,一步一步朝着元宝儿走了来。
走近了,只见他脸上罩着一层千年寒冰,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扭曲狠毒之色,就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粗暴的爆出了几根。
只眯着眼,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树上的元宝儿,眼里满满的全是抑制不住的千年寒冰。
每一道视线,都是射出来的一道毒箭,稳稳当当的,全部射在了元宝儿后背。
伺候伍天覃这人两个月了,还是头一遭见他如此面目狰狞,蚀骨严寒。
他虽日日威胁元宝儿,动辄对他打骂惩治,可初来这凌霄阁时,那人似笑非笑,更多的是玩味唬人,是他伍二爷的恶趣味,后来虽日日板着脸,气得咬牙切齿,也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郑重其事地除了上回送他去楚家,便唯有此时此刻了。
只觉得这日的伍天覃,与那日去楚家时,神情如出一辙,那日他寒着一张脸,全程一言不发,就连赫三公子和楚四公子的面儿都不给,而这一回,他脸上的寒气甚至甚过那一回。
他浑身上下满满当当写的全是他怒了,这一回,是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