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覃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夸夸其谈的给元宝儿画着饼。
伍天覃这人口才了得,又洞察人心,最会捉蛇,还是蛇打七寸的那种。
元宝儿原本听到他说月钱时,不过撇了撇小嘴。
常胜的月钱,他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月不过五两银子罢了,四喜三两,虽翻了元宝儿好几倍,可却要承受那大鳖怪的日日刁难和欺辱,对元宝儿的吸引力可不大。
不过听到后头的打赏以及最后提到他的爹娘安置,元宝儿倒是神色一愣。
什么人上人之类的这些虚名,元宝儿可不在意,他就是个看门小童,也不一定能够让人欺负了去,管他什么大红人,人上人,这些又值不了几个钱。
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伍天覃最后一番话倒是如同一道巨雷,直接劈进了他的心里,令他整个心房一震。
也是,从前他只想着赎身出府,却从未曾替爹娘着想过,爹娘本就那么大的年纪才生下他,如今已渐渐年迈,再加上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垮了,又加上逃难多年,如今还压根不知去向,更不知身子可否健康可否受苦,便是他他日顺利赎身,一家三口老的老,小的小,并无一技之长,想来命运亦是悲凉凄惨,一眼到头的。
这姓伍的虽遭恨,焉知外头没有豺狼虎豹呢?
倘若在这姓伍的手底下忍耐一段时日,且不说他那些打赏和月钱会不会当真作数,可若借那大鳖怪的势不也是一门绝佳的行当么?想当年,他为了在老太太手中讨钱,甚至为了离开厨房,可往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甚至太太身边的丫头送了不少钱呢。
若是到了这姓伍的跟前狐假虎威一番,弄上一些银钱的话——
这样想着,一时,元宝儿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乱转着。
处处透着机灵和算计。
落到了伍天覃的眼里,却见他嘴角微微一勾。
虽心中这样想着,不过元宝儿还是依然有些不清不愿,道:“小的粗笨,素来不知天高地厚,回头甭到爷您这儿逃到半点好不说,转头几板子打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下一回,哪里还有这回的好运气。”
元宝儿小嘴一扯,阴阳怪气的说着。
显然,一个多月过去了,对他遭了打的这件事儿,依然愤愤不平。
伍天覃闻言,目光在元宝儿小脸上转了一圈,随即冷哼一声道:“爷虽脾气不好,可元宝儿你扪心自问一下,若非你日日犯浑,日日成心跟爷对着干,爷至于一气之下将你打个半死么,爷虽脾气大,可哪回向你彻底下了死手了,爷自问对你算是足够纵容了,但凡你小儿收敛一番,听话乖顺一些,日后还能少得了你的少日子过么?”
元宝儿他阴阳怪气,理直气壮着,却不知他伍天覃亦是有些憋闷气恼的。
主子不主子,爷不爷的,他足够憋闷的了。
受伤之人痛苦难受。
可他这个发号施令之人却也未见得多么畅快自在。
元宝儿这么个受害者能够气急败坏的讨伐他,可他呢,他的憋闷难受找谁去?又有谁知?
伍天覃一时微微咬牙切齿的看着元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