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是真,莽撞倒不至于,分明是故意引她的。
顾清影当时回的是:“要是图个乐子,长还是短,不还都是个乐子?什么时候折了算完罢。”
折的是花,她有分寸,总不会闪到手的。
“平时百闻不如今日一见,顾三当真风流啊。”向兴感叹。
顾清影只是冲着他笑笑,可惜,从没有人看穿,那笑意并不是赞同,而是否认。
她非多情之人。
多情,不过是为了掩盖无情。
情感方面,到这里便不该想下去了。
强迫自个切断思绪,她沿着抄手游廊走,到垂花门,又折回来,一遭又一遭。
身外闷热,起了层汗,不知怎的,心里更甚。
顾清影舅母是个裹小脚的封建女子,生前每日操持家务,活在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头,和亲戚们也并不多走动。
所谓的铺子,也只不过是她舅母那个鸦片成瘾的儿子拿来想卖个好人,多换点钱花的筹码而已。
账早查了,确实对不上,店铺收益只出不进不说,他还从中做了几笔假账,数额不小。
不过看在那块地皮算好的份上,顾清影照收不误,拿了银子打发了便宜表弟。
终归一群跳梁小丑。
若真是为查账而忙,或者为吊唁半生不熟的人而来桐城,那可真不是她顾三了。
因为深知人生短暂,所以她从不做无用之事。就连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一定都是有目的。
好不容易熬出丁点睡意后回房间,东边透出一抹暗沉的光,天已经快亮了。
顾清影沾床睡了两三个钟头后自然醒过来,起身吃饭洗澡,坐到镜前打扮。
眉眼里都是倦怠,她欲盖弥彰地用脂粉盖了盖眼底青乌。
有丫鬟进来:“何管家在外头候着三小姐了。”
何叙既当管家,又是司机,跟着顾家四五年有余,直到顾清影千里迢迢地回国,顾老爷把人分给她使唤。
“知道了。”
顾清影换了身收腰西式素色连衣裙,前胸处除了底布外,覆上一片白蕾丝边,有两排作装饰用的纽扣。
她系好纽扣,问:“江小姐起了么?”
没听着那边有人来传。
丫鬟道:“应该还没。”
顾清影不急不缓地涂口红,牌子是近日洋太太们抢火爆的Tangee,正红色,一点点勾出饱满圆润的唇形。
“嗯,你先去外头守着。”
“是。”
到最后一步了,顾清影拿出摆着的一瓶玫瑰花味儿香水,轻轻喷了几下。
推开门,昨夜的潮闷已不复存在,外头阴沉沉一片暗色,屋檐上的雨淌下来,淌出几道断续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