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期报纸发布后就会轻松几日,他便起了大早预备去同大家聚会,行至半路却听得路边馄饨摊传来一声“顾先生留步。”
他止了步子,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就看见迎面就来一个男人,他礼貌性地鞠了躬,才道:“您认识我?”
“来来来,坐。”这人倒是拉着他坐在桌前,扭头冲小贩喊,“再来一碗馄饨。”
“哎,不用了。”顾澈忙叫住了他,笑道,“先生有事直说就好。”
对面的人也报之一笑,打住了为他叫一碗饭的举动,随后便对上他的视线,道:“在湖北时就听说顾主事勤政爱民,没想到在北京也能遇见您。”
看样子是熟人,只是这人四十不到的模样,脸也生,顾澈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番,也想不起见过此人,又见他不是干脆的性子,便也好脾气地随着他道:“我早已不是什么主事,先生叫我顾澈就好。”
他来北京有段时日,不用日日对着那些政客,一时间竟也忘了伪装,浅浅的疑惑显露在面上,很轻易就叫人察觉,这人便道:“我偶然看了《刍言》上顾先生的文章,便一直想见见先生,只是今日没赶巧,胡昌先生说您会经过这里,我就早早在这等着了。”
他这话说得轻巧,神色间也带着试探,被他这么一看,顾澈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放松了,便垂下眼,端起那副光风霁月的温润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先生费心了,只是不知找我何事?”
“先生的文章,果然是文如其人,大有循循善诱之势。”他收回了那股唐突的视线,神色未变,像是刚才令人不爽的试探只是错觉,“我姓葛,如今在内务部当个不起眼的参事,顾先生不认识我也正常。”
好一个不起眼的参事,掌着全城政务的人居然挑了个馄饨摊跟他会面,顾澈心想,这人必定也是来者不善。
“原来是葛参事,失敬。”顾澈笑道,他最惯于以这般温和的姿态视人,分明周身都是冷然的寡淡感,像飘在水里的月亮,离得近了反倒失真,却又总叫人想触碰,看一眼就能从浅笑莹然的眸子里咂摸出一些期待来——礼貌而又疏离。
好不自在。
同这样的人作交道,若是兜转起来,怕是他能陪着装演一早上,葛参事自己也参透了这一点,便开门见山道:“顾先生才学令人景仰,我也知道您一心记挂民生,您做主事时的功绩我可是听说不少......只是民政司事物繁苦,倒是总务司的司长刚刚卸任,余下的位子也总没有人去坐。”
“总务司人才辈出,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显而易见的拒绝。
葛参事并不意外,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幕,转而以更为直接的话语道:“总务司虽好,却要时时周旋各部,怕是薄待了先生,不过文书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