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闷热,恶臭的空气,一切都令人难以忍受,这间牢房的所有人却都缄口不言,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说话。
赵义哭累了就跟顾澈说话,说起从前姜桂对他有多好,说着说着便又哭起来,顾澈只是听着,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时亦生一边要安抚赵义,一边又担心顾澈的状况,实在力不从心,直到第四天,狱卒送过了饭,时亦生刚想劝他们吃饭,顾澈忽然站起身来。
他眼中还有厚重的血丝,嘴唇干裂地冒出了血滴,又因为暑热凝结在嘴上形成了血痂,头发也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前,他面容狼狈,眼神却分外坚定地看向时亦生,说:“该出去了。”
时亦生只当他是魔怔了,伸手又将他拉回去。
当天在狱卒送完第二餐时,没过多久,来了一位熟人,男人先是环视了一圈人群,没看到要找的人,便问:“顾澈呢?”
顾澈站了起来,学生们便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走到牢房门口,只淡淡扫了一眼来人,大约也知道了他来的目的,“好久不见,葛参事。”
葛参事敛眸打量了眼他的狼狈模样,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像是长辈对小孩的亲切问候,“顾先生怎么搞成这样了,是我招待不周了。”
顾澈歪头避开了他的手,声音冷冷,“葛参事有话直说。”
他头一次不加掩饰地表示出厌烦和冷淡,收起了程式化的温润外表,也更莽撞了。葛参事的手摸了空,也不恼,反而愉悦道:“这里环境太差,去我那坐坐吧。”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宪兵顺势上来压住顾澈。学生们纷纷涌到门口,生怕他们对顾澈不利。
抱怨声四起,顾澈又被宪兵按着动弹不了,葛参事装模作样地呵道:“怎么能像押犯人一样,这是未来的文书局局长,都仔细招待着。”
学生们都愣了下,狐疑地看向顾澈。
顾澈猛地皱起了眉,宪兵果然放轻了力道,他趁机挣脱了出来,神色不耐,“此话何意?”
“顾先生才华出众,为国效力的事情应该不会拒绝吧。”
“若我不应呢?”
他语气平淡,却像是柔和溪水里落下的一柄刀,只要想踏入,便要付出遍体鳞伤的代价,其中的抗拒意味明显,葛参事不由冷了脸色,“顾先生,你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替北洋政府做事,要么关在牢里,暗无天日地生活。
顾澈并未回答,可淡然神色下掩饰不住的厌恶却摆明了这份态度。
正在僵持中,打外面又走进来一队宪兵,冲葛参事行过礼,他们才问:“哪个是顾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