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派林立,百家争鸣,这时代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我了。”感受到脸上的液体已经逐渐凝固,温十安伸手从嘴角向上抹到脸颊边,血迹晕成一片,衬得他眼底通红,他直直地盯着温铎之,道:“阿哥,你在心慌吗?”
他从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在温铎之去四川镇压叛军前,在同样的桎梏下,那时他抱着兰艾同焚的想法,只恨不得他们两厢烂死在温家的泥沼。
可他没有,他遇到了一个人,把他从泥沼里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告诉他他仍旧是洁白的月。
温府的房梁上雕着精细华丽的花纹,沉淀了上百年,但内里早已经受潮,腐烂发霉。
院子的石砖缝里一到春天就开满了花草,实际上这些花活不过几天,瘦小纤细的根茎支撑不住美丽延续。
花园的墙边长着巨大的桃树,可是枝干弯曲,因为越不过围墙,被挤压得变了形。
温府是过于顽固又脆弱的存在,天空在这里被割裂,飞鸟不息,而他正是由这些腐烂、脆弱、扭曲、破碎组成的。
他心里明白,他从不洁白,只是有人从光里来,爱他破碎不圆满。
他远比温铎之幸运,有作为一个正常人融入社会的机会。
温铎之曾经是有的,在林姨娘还未离世时,他也曾把伞倾斜给别人,也曾为弟弟求情被关进柴房。
可那都是曾经了。
现在这个被称为阿哥的人,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把人冻伤,他一手死死掐住温十安的脖颈,手臂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很好,十安长大了,想摆脱温家了。”
他骤然松开手,额头的伤已经消耗了大多数的体力,温十安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息。
“我倒想知道,他顾澈都教了你些什么。”
温铎之狞笑着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一包温十安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然后慢条斯理地翻找火机。
温十安愣了下,鸦片的味道勾起了血液里本能,像是堤坝冲开一个小口,随后千仞江水奔流而出,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血液疯狂地在体内流窜。
他紧紧咬着牙,才能避免牙齿因为打颤一直磕碰,温铎之露出愉悦的笑,缓缓将烟泡装进烟斗里点燃。
“怎么,受不了了吗?”温铎之深深吸了口大烟,俯身将烟气吐到他脸上,“让我看看你的意志有多坚决吧。”
温十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艳红的血和皮肤形成了怪异的色差,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