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玺闻言,仰起脖子辗转盯着天上看了整整一大圈,终于隐约看到西北方向极渺远的一处,似有薄云遮住了墨色的天空。
这观星的要求,也真是高,跟种田似的,看天吃饭。
她跟随阮雪音快两个月,知她虽是公主,却不在宫中长大,不熟悉、也不在意各种规矩,性子又冷淡,没什么要求,主仆二人相处顺遂,渐渐说话也不那么注意。
阮雪音听她这话说得可爱,忍不住微扬嘴角:你说得不错,所以才需要夜夜用功。若碰上多云或雨雪天,就是等上一整夜也不顶事。这种天气,已是难得,因此才更值得等。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伸伸胳膊,躺了大半个时辰,也该起来活动活动,喝一口茶。
然后她便看到,西北方向披霜殿前,那道迎风而立的白色身影。
又去了啊。阮雪音捧着天青色小瓷杯啜一口茶,尾音拉得有些长。
云玺随她视线望过去,却不敢接话。
我入宫已有月余,你即便不愿同我说,这整个皇宫里又有几人不知,瑜夫人与君上不睦,平日里也见不上几面,君上更是每隔十余天,便默默在大夜里立于披霜殿前,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她说着,仍旧看着披霜殿的方向,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玺赶紧噤声道:好主子,您即使知道,也别这么说出来,在宫里,这事儿是忌讳。
听闻君上与瑜夫人自幼一起长大,纪相还是君上的老师,按理说感情应是极好,为何会如此?阮雪音转身看着她,刚才的话竟像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
云玺面露难色,双手十指不安地交缠起来:夫人别问了,奴婢不清楚。
难道是因为那个传闻?
阮雪音口中的传闻,自景弘二年,便开始在整个大陆上流传,如今霁都城内很难听到,当然是源于某些弹压措施,却挡不住这热衷阴谋论的人世间,揣测编排,终是将一种传闻、或者说法,变成了一个逻辑清晰、像模像样的故事。
当年封亭关一役,战封太子明明获胜,虽说战场上的胜利并不能保证一位将领全身而退,但顾星磊死于战争终结的倒数第二天,按理说大势已定,对方兵力、战力已跌入最低点,以他的作战天分与经验,怎会就这样被一小队轻骑兵伏击,死于万箭之下?
那支伏军从何而来,是哪方势力,从封亭关活着回来的几千将士,竟没人说得清楚。这样的好手段,显然经过精心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