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风吃惊,犹豫半晌道:九哥睿智,你既这么说,淳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九哥,别是被情意蒙蔽了理智才好。
便如淳风预言,几日之后,八月二十六,淳月长公主例行回宫省亲,旋风般刮进了挽澜殿。
就算是计,未免兴师动众了些?
顾淳月面带忧色,话也问得直接,只语气仍是不疾不徐。
顾星朗微笑道:兴师动众的怕是姐姐你。不过是赏了些东西,说了两句没准头的话,她至今未侍寝,能出什么事?
淳月松下一口气。那日顾星朗在折雪殿呆了两个时辰,如今早已传开,主流舆论之一便是珮夫人已蒙圣宠,所以有了接下来的广储第四库事件。
是否侍寝本也没有那么要紧,但顾淳月一直有种直觉,认为阮雪音天然能吸引顾星朗,因此格外在意。
此刻听他这么说,情况总不算太坏,你别怪姐姐管你的家务事。上次已经说过,世事无绝对,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是大祁国君,没必要的风险,便无谓去犯。这只是姐姐作为亲人的建议,无意扰乱君上判断。
顾星朗听她既想说得透些,又拿捏着分寸不敢多言,甚是辛苦,遂拍拍她手道:
姐姐放心。
这宫里有晚苓,瑾夫人与珍夫人亦是才貌双全,不差一个珮夫人。君上平日政务繁忙,闲暇时将心思多多放在她们身上,也便过去了。姐姐是过来人,明白人一生中总有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但很多时候,那些心动转瞬即逝,作不得数,更不必为之犯险的。
顾星朗没有想到淳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就仿佛她比他更确定,他的心动了。
就连他自己都尚未确定,甚至不太想去面对。
而淳月说完这些话,一口气喝光了杯中茶。仿佛适才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撒出这个弥天大谎。
更让顾星朗想不通的是,这件事在旁观者看来,明明就不止一种可能:连淳月刚坐下时都说了,她也知道可能是计。
那么这会儿她说的关于心动的话,又算什么?
他自问对人性、人心、每件事从表面到底层的逻辑关联都非常了解,但有一件事是以他的年纪和阅历还不太了解的:
女人的直觉。
他有些糊涂,突然觉得也许从接阮雪音来挽澜殿的第一晚,他便糊涂起来;或者更早,从侍疾开始,他的脑子便不太清楚;或者还要早,从上月华台,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深涧水山林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