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小雪来说,仍然很惊悚吧。有些人,就是收拾得再干净也叫人反感,因为灵魂不洁,心不好,隔着光鲜衣料也会散逸出恶臭。
老师倒是平静,转头望着宋大娘淡淡道:我这学生不惯与人距离太近,亦不喜被人碰触,见笑了。
宋大娘一怔:喔唷,我道是您女儿呢!怪我怪我,遂看向惊魂未定的小姑娘,是大娘失礼了!快快随我进去吧,我这儿房间都是上好的,干净又敞亮,我们每日
我要带这小姑娘走。您看怎么办合适?
除了那双眼睛,此后十年竞庭歌最常梦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且总是这句话响起的时候。
具体怎么谈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只隐约记得宋大娘好一顿唉声叹气,诉说她花了多大价钱买来这丫头,才干了一年活计,年纪太小也不她相貌端正,如今只是没拾掇,待再大些收拾出来,怕不会比您这学生差,若是卖到某个地方,也是不小一笔钱。
她那时候太小,又没怎么出过门,听不懂那是个什么地方。上山后开始读书认字,好几年过去了,有天夜里又做梦,她才终于解开这桩疑案,那个地方,就是窑子。
她夜半惊醒,冷汗湿了寝衣。四下安静,一丈外那张床上阮雪音正沉沉睡着。因为受不了烛光,她总是背对着她侧身而卧,以降低周遭亮度。也因此,很多年来阮雪音都习惯右侧卧。这个习惯至祁宫也依然未改,然后伴随了她整整一生。
竞庭歌从来没对阮雪音说过,那些夜半时分,睁开眼发现面前有光、没有吱吱声,而她侧卧的背影就在一丈开外时,她心里是怎样的满足和踏实。她们从来不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一个冷淡,一个偏激,但阮雪音的存在于无形中让帮她日渐摆脱掉那些幼年噩梦。
而随着年岁渐长,智识渐深,冷淡和偏激开始弱化,最终成为她们性格中的底色;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宁沉,进取、野心。
所以算起来,我在那间客栈生活应该不到一年。永康十一年夏,到永康十二年春。最初的记忆就是在夏天,因为夜里睡觉很热,那条被子好像从来不曾换过,只有春秋两季是合适的,到冬天又非常冷。
仿佛是山顶上气温下降,又或者是山风,又或者只是她自己突然觉得冷。
她打了个寒战。
如果不是两张躺椅隔着些许距离,他此刻就要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
自然不可以。上次他行事鲁莽,好不容易又能坐下相谈,绝不能再轻举妄动。于是只将自己身上那件玄色大氅盖到她身上,沉沉道:
若没有惢姬大人,你也不会来我身边。有机会我得亲自谢她。
竞庭歌并不想深究这两句话的含义,只就事论事道:当今崟君,昔日祁国定宗陛下,都曾亲上蓬溪山拜会。你要去见老师,不是不可以。
我若去,有一件事想征询,却不知你让不让我问。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惢姬大人,可否将她的爱徒嫁与我。
亮彻半个青川的像山灯火,终归有些作用。慕容峋做好了迎接她恼怒呛声的准备,对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