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漠瞪着眼犹是不动,淳风待要折返去拎他,却听云玺的声音自远而近:
殿下怎么这时候来了?欸,见过十三皇子。
隔着一整个前庭的距离,顾星漠欠身致意:云玺姐姐,好久不见。
云玺笑道:今年天长节夜宴上,奴婢瞧着殿下已是蹿了个头,怎么才过三个月,似又长高了些。
顾星漠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笑,云玺姐姐自不在御前伺候,见我的时候更少,自然每看一次都觉得不一样。
是了,想起来奴婢第一次见殿下,殿下才三岁,还是个圆圆嘟嘟的小粉团子!
顾星漠如今不喜被人当作小孩,更不喜小粉团子这种描述,但云玺是老熟人,不至于反感,且此刻庭中并无第四人,于是干咳一声道:
我四月已满九岁,云玺姐姐,以后不要说小粉团子这种话了。
啧啧啧,云玺你看他不自在时候佯咳的那个样子,是不是跟九哥如出一辙?你这一年到头见九哥也不过那么几十天,怎么学得这般像?话说九哥也是到十几岁才这样的,在你这个年纪时,她停一瞬,盯着顾星漠的脸寻摸措辞,没这么心思深沉。
云玺在御前六年,很多事情心中有数,压低声量恭谨道:十三殿下自幼承君上悉心栽培,文治武功无不精习,又独自在夕岭与年长的先生们相伴,自然老成些。
还有另一点,她不合适讲出口,那便是先帝驾崩时顾星漠年幼,自记事起身边最完整、最亲近的男性形象就是顾星朗。都说每个男人在世间的第一位老师是父亲,因为对世界、对自我尚未形成认知时,父亲是唯一方便直接效仿的对象。
毫无疑问,在顾星漠的童年岁月里,扮演这个角色的,是顾星朗。
淳风有些怅然,一个比一个老成得早,这帝王家,当真没意思。说罢看向园门口那个负着手的小小人,喃喃自语道:母妃若泉下有知,恐怕忧思多过欢喜。
云玺站得近,听到了,噤声道:殿下快别说这种话了。外面都以为十三皇子多年养在夕岭是为了身体康健,此刻虽四下无人,多少当心些。适才也是奴婢多嘴,这些话,咱们以后都别说了。
顾淳风无奈摆手,有些郁闷,转而道:嫂嫂呢?又在睡觉?
云玺但笑点头:来了夕岭,天开地阔,夫人早晨下午地四处逛,说夜里观星的条件也比在宫里好,故而睡得晚,也就午间这会儿补眠。殿下前天来过,是知道的。
顾淳风挑眉:我只当她偶尔如此,哪知天天这样。这个人。她没见人家瑾夫人,因着会骑马,已经连续四日伴驾满山里溜达了;珍夫人,三天两头摘了各色鲜花搭配得琳琅满目往秋水长天送;便是瑜夫人,她顿一顿,觉得不是很有说服力,清清嗓子道:尽管又钻进了茅舍,那昨晚也是主动去了秋水长天与九哥共进晚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