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跪坐至地上有些恍惚的上官妧,慨然道:你断了支撑她整整十八年的念想,让她觉得自己被欺骗,被遗弃,她岂有不出这口恶气之理。
那么照君上所言,她是故意的。夕岭这个局,目标不是纪晚苓,是我。
顾星朗心下再叹:她终究是上官家的女儿。若不是十三皇子和珮夫人意外发现端倪,很多线索都留不下来。她没想彻底出卖你。她给双方都造了机会,只看鹿死谁手。
上官妧一言不发,像是受了极大刺激,怔忪半晌道:
君上此番所言,可是真话?
顾星朗挑眉:什么?
她似忽然醒过来,先前镇定全无,再次扬起声调语带哭腔道:可她没说过!那日我叫她继续留在祁宫,告诉她父母亲也希望她留下,她就那么听着,只说了两句上官家对不起她的话,根本没说她不愿意!她若执意要出宫,谁能拦得了?这次出不去,等淳风出嫁她跟着走不就得了?我还能堵在宫门口阻止不成?
你真是被娇宠坏了。你都让她知道,父母亲并不期盼她回去,这世上唯一认识她、知道她是上官姌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在等她,她就是出了宫,又拿什么心情回去?杀人诛心,看样子,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到今日仍然不明白。
万物崩坏始于内。他再次想起数月前挽澜殿的夏夜,阮雪音说这句话。上官朔又会否想到,这么一盘下了二十年的棋,最后竟毁在了他两个女儿的一场对话里?
可我都是为了你!君上,我带着父亲嘱托来祁宫,真的来了,见到你,妧儿做不出那些事!甚至连传信递消息,我都越来越有负罪感!她走了,这些事情便都得由我来做,现在只是传信,以后呢?她当初来霁都,原本也只是递消息,结果呢?
顾星朗心下一动:结果?
上官妧一呆:结,结果,却是不止于传消息,还要,还要给君上下四姝斩,还要加害瑜夫人。她突然一个激灵,怔怔道:所以,夕岭的事,也并不是我父亲的意思,是吗?
照她所言,不是。
好,好啊。她忽然灿笑,目光变得凌厉:她在我这里,倒是半分疏漏也无。死士,凤凰泣,桩桩件件都是对我的保障,叫我绝不可能怀疑她!但我怎么可能怀疑她呢?就算没有这些保障,我也是全然信她的,她姓上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