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归,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又一秋。
纪齐看着那寂寥天幕,突然有些明白雁过无痕的意思。
便在下一刻,悲恸欲绝的哭嚎突然在天地间响起。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这段哭嚎,就像他一辈子也没忘掉那个冷风呼啸的长夜后背温凉的潮湿。
沈疾听过一次。那是在八年前,定珍夫人灵前。
但他觉得两次并不一样。同样是放声大哭,不知因为少女年纪渐长还是此刻天地苍茫,又或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的氛围,他觉得那哭声格外悲怆。
人生南北多岐路,费劲心情,总把流光误。
顾淳风再次出现在车外时,天边第一颗星已经高悬。她神色宁沉,平静走至沈疾跟前,一张俏丽脸蛋有些浮肿,但颊边不见泪痕。
大人若着急回去复命,可先行离开。这里的事,我来料理。
沈疾微怔,不解道:殿下此话何意?微臣是奉旨来拿人的。
九哥要拿活人。因为得问话。如今人已经没了,大人带一具尸身回去,也是无话可问,无事可查。不若交由淳风料理了。九哥若在,想必也会答应。毕竟,他准了我来。
沈疾心知有理。但毕竟无旨,他很犹豫。
淳风此念,坚如磐石,她走近沈疾,极近,后者一慌,下意识要退,忽听得嗖一声清鸣
竟是腰间短刀被顾淳风抽了出来!
殿下!
抱歉了大人。这把短刀,我太熟悉它的位置和抽取方式。那泛着银色微茫的薄利刀锋此刻被她架在自己脖颈边,几乎触及肌肤。
殿下多年来喜爱此刀,当也知道,它锋利非常,见血封喉。
所以大人没得选。除非将阿姌的尸身留给我,否则我死。如此,你也好对九哥交代。他知我性子,便是此刻在场,也是无法。
沈疾素来沉稳,此刻握紧了右拳,手心已被汗湿,眼看淳风又动了动握刀的手,忍不住低呼出声:殿下不能再动了!
细如丝线的殷红自刀锋边缘沁出来。
微臣答应便是。他重重开口,只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料理?这里是边境,并没有适合安葬逝者的地方。
淳风心头一松,放下手,但仍牢牢握着那把短刀,我要带她去像山。
沈疾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