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区域显然鲜有人至,泥土相对疏松,所以无须怎样压实,乍看过去,已与先前无异。
真的不用隆起来一些吗?也不用立牌子?这叫什么安葬?
不用。
她不稀罕自己的名字。不稀罕上官这个姓。甚至到最后,可能连那个姌字都用得味同嚼蜡。
孑然而来,孑然而去,想来她是这个意思。
顾淳风蹲回那片空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绛紫色香包,柔声道:
这香气伴了你许多年,哪怕你如今已不稀罕,至少是熟悉的味道。这地方于你,到底陌生,就让它陪你过这最初几日。
她说着,打开香包往掌心倾倒,出来的除了一些颜色各异的草叶碎末、研磨得极细的赭色粉末,还有个头稍大的一些黑色颗粒
像是,种子?
她不太确定,低头向掌心轻嗅,当然无所获
所有粉末颗粒都散发着一模一样的气味,想来因为天长日久混在一处?但那香气确实特别,也馥郁,却不知这些香料是十八年前那些,还是这些年下来阿姌又换过。
她轻轻摇头,不再多想,站起身来,将那一小撮香料撒向阿姌长眠那方土地。
就到这里吧。她心里响起这句话,不知是自己说的,还是阿姌在对她说。
又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该做能做的都已做完,似乎妥贴,转身向纪齐道:我们走吧。
纪齐有些不安,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朝着那块地鞠一躬,郑重道:
告辞了阿姌姐姐。珍重。
马车一路向下,在空旷山间激起踢跶回响。顾淳风将厚重窗帘撩起来,冷风迅速灌入车内,但她不觉得冷,反倒对北国秋凉生出了许多喜欢。
这么黑的夜,她从没见过,但星星亮得出奇,比她在霁都二十年来看过的任何一幕星空都要亮。
已经很晚了吗?
少女的声音自风中传来,纪齐回了头,却见车门帘依旧沉沉垂着。
寅时过半了。是否觉得特别黑?破晓前的一个时辰,总是最黑的。
淳风默默点头,然后一呆:已经寅时了?沈疾不是叫我们最晚丑时结束前得回去?
纪齐没法儿说先前情形他不忍催她,只沉沉答:半个时辰前已经联络过,他得回去复命,不能再等,知道我们入境顺利,想来回去也无碍,只嘱咐尽量快些,入了祁国境,自有暗卫在那边等。
淳风不再多言,但凭冷风将整个人吹得透彻。直至下了山,风势减弱,她渐渐有些乏,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才想起来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于是掀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