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听得好笑,一壁继续修剪跟前几株行将入冬的零落花枝,脆生生应道:夫人总把花啊鸟啊树啊云当作人来解,其实哪里相干呢?依奴婢瞧啊,这云雀生而如此,一身作派皆是天然,并没有什么缘故。
也许吧。她心下回应,脑中却不甚清明,暗忖再是怎样的与生俱来,也都该是有缘故的。世间万事,本就有因才有果。
她侧耳细听,云间歌声变得悠长,时高时低抑扬顿挫的轻鸣渐渐连成一片,却仿佛只是一只。或许有些鸟儿生就是爱唱歌的。人也是。
鸟在天际,人在庭间。
一念及此,她微扬了声问:蔚国使团到了吗?
云玺刚从外面回来,正将满地梧桐叶踩得咔嚓作响,闻言答应:
午时过半那会儿说是刚入城,直接奔宫里来了,此刻想来已经进了正阳门,却不知使臣本人是否到了鸣銮殿。
来者是竞庭歌,云玺已有耳闻。不止她有耳闻,整个青川的议论之声也都沸腾如滚水
两国邦交,礼尚往来,本是常事。偏偏竞庭歌不是常人
她是一名女子,青川三百年来第一个能立于朝堂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代表一国出使别国的女子
美丽又狠厉,传奇又神秘。虽然比她更神秘的,是她那位既无美名也无慧名,只徒有蓬溪山虚名的师姐。
蔚国朝内并非无人,新君任命使臣,放着一干男子不用,偏生选了竞庭歌
她来到底是为见谁,做什么,那个远在青川北部一向低调的狭长国度,如今又作何打算?
揣测的尽头,毫无意外落在了祁宫折雪殿,尽管大多数人并不清楚珮夫人住在哪座殿宇。
而无论她住在哪座殿宇,都不可能不见她师妹。
云玺也作此想。
阮雪音听完这句答,哦了一声,继续埋头看纸上那些鬼画符。
这是顾星朗留的第七次功课,仿佛是两句话,此刻终于解到前半句的最后一个字,她心下了然,进而非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