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和你父亲让我来,是要知道你姐姐死活的。于是暂且将阮雪音的问题搁至一旁,她单刀直入,事情败露,且是上官姌自己亮的底牌,这些我都知道了。听我师姐说,祁君陛下的处置方式和过去一样,只是放逐出宫。确实如此吗?可还有下文?
她被放逐出宫的消息,还是不久前君上身边的涤砚大人来传旨,才明确告诉我的。上官妧沉默片刻,再抬头目光郁郁,我父亲找过吗?我以为无论如何,她总要回去一趟。
自然没有回去。否则竞庭歌不会出现在祁宫。
据说是找过。令尊的脾性你比我更清楚,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台面上出手。此番大费周章请君上派我来,看来是寻而不得,真急了。竞庭歌意兴阑珊,饮一口青绿澄澈杯中茶,觉得和晨间折雪殿的所谓雀舌大红袍也没多大区别
红茶绿茶,热茶冷茶,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先苦而后甘的水之一种。怎样都行,能喝就好。
那倒确实奇怪。听我师姐和你方才所言,上官姌该是活着出宫的,和这些年所有细作一样。怎的她真不回苍梧见一见父母,还藏得连相国府的人都找不到?她放下碧色琉璃盏,眨了眨眼,又或者,她是真被你们这些形同陌路的家人伤透了心,决意隐姓埋名,再不踏入这时局漩涡一步?
说得通。竞庭歌想。
但愿只是这样。上官妧想。
然而不安还是缓慢又尖利,如芒刺般自心口捅出。
我父亲,有托竞先生捎什么话么?
竞庭歌哧一笑,你同相国大人倒父女连心。你不问,我都忘了。遂自袖中抽出一个信封,随意扔在桌上朝对方跟前一推,面露讥讽,相国大人托我带给你的,还特意用火漆封了,生怕我偷看似的。殊不知蓬溪山众多绝学之中,有一项便是开火漆印而不落痕迹。我若当真想看,这几天几夜的路途,早就打开看了。
一壁说着,她撇嘴瞄一眼那火漆印上的祥云图案,祥云火漆印常见,你父亲所用这个倒别致,如此云纹,我从未见过。想来是上官家特制专用。
似是询问,又像自语。上官妧不答,不动声色将信封收起,那妧儿倒要多谢先生高抬贵手。其实家父既拜托先生入宫瞧我,想来并不打算对你隐瞒。先生就算看了,该也无碍。
你倒会说好听话。竞庭歌莞尔:
说得是。所以我才好奇这个红艳艳的火漆印。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难道你姐姐除了传信,还做过别的?
上官妧神色极其稳定。过分稳定。可惜竞庭歌与她初见,不谙对方脾性,并不能及时察觉这种被刻意倾注了强大定力的稳。
先生又在说笑了。若还有别的,凭是祁君陛下再宽仁,也不会就这么将家姐放出宫。
是吧。她已经出了宫,说明无事。一定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