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相国夫人倒是个老好人样。辗转又去看了那墙蓝紫铁线莲,两人出得相国府,竞庭歌忆及方才情形,语气怪异。
不好么?高门主母,历来如此,她还能开口骂你不成。
竞庭歌转头看一眼阮雪音,轻嗤半声,我的意思是,这纪家人一个比一个好人脸。纪桓贤名在外,自是和气之人;昨夜见了纪平,也是举止言谈乃至于穿着仪范都合宜得不能再合宜;纪晚苓端秀有定,全无锋芒,我也算见识了;这偌大的相国府,怕就只那纪齐还有些真性情。
阮雪音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你怎知人家和气合宜端秀得体,便不是真性情?
你觉得是?
阮雪音不言。
一个人自出生起便接受某种强势而完整的教养逻辑,渐渐成长为绝对符合这套逻辑的样子,此逻辑或是符合其性情的,更多时候,并不符合。世家高门,尤其如此。竞庭歌唇角微扬,这道理还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阮雪音再次忘了是看了什么书又或听了什么故事而发出的这种感慨。有时候她甚至怀疑,那些振振有词的理论不过是自己对于世界的揣测。或者试探。
全然主观的臆想。
你方才,又为何去挑淳月长公主居于相国府之事?阮雪音不想在此时此地纠结哲学问题,径自转了话头。
因为不寻常啊。一桌吃饭,总归无话可聊,扯闲篇儿嘛。
阮雪音也不即刻反应,举目见自己出宫的车与竞庭歌的车都侯在府外。云玺等在车下。
你自己回去行么?
竞庭歌眼珠子骨碌一转,不行。你送我回去。又撇嘴道,两日后我便要回苍梧了,你好容易出趟宫,急着回去做什么?
自然不是因着难得相见多见一刻是一刻这种恶俗缘故。
这丫头多半还有话没说完。
阮雪音轻叹,吩咐云玺上车先往同溶馆;自己搀竞庭歌上了对方那辆。
马蹄声踢跶踏破晌午沉郁的空气。
来自她们这辆。
也来自云玺那辆。
却又不止。
那踢跶之声缓而沉,逐渐靠近,似乎是相擦而过时趋于最响。
便再次拉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