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没有回答二十年前她在哪里。她只是用上官夫人相对确切的时间证明打破了这条逻辑链,又用她和上官夫人可能潜存的联系将她自己也排除在外。
依然有很多漏洞。但显然,她不打算在事实不充分的情况下作过多解释。她甚至都没明确否认。
老师你,是故意让我们下山的吗?
惢姬挑了挑眉,庭歌是自己要走。你是崟君陛下来求的。
但老师可以不答应。
我不能不答应。他是崟君,而你是他女儿。我只是你的师长,父母尚在,还轮不到我来决定你的终身大事。
但老师没让我一定遵照阮佋的要求行事。您只让我借河洛图。至于帮不帮崟国,您说随我的便。
惢姬再次笑了:能否说服你出手帮扶母国,这是崟君陛下的事。我一个中立之人,自然不会拿立场。说到底,小雪,这是你自己的事。家国之选,从来都是自己的事。
如果阮佋没有来求,老师也会让我下山吗?是否会用别的法子,依然送我入祁宫?为了河洛图?
我很早就告诉你们,不要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当初那样'的假设。你已经入了祁宫,这就是事实,接下来无论你怀疑这件事是你父君主导又或其实是我主导,随着时间流逝无论你生出了多少新的猜疑揣测,去证实它,或者证伪它。永远向前走,用前面的风景解答身后的疑惑,此为人生道,是每个人活着唯一的出路。
月冷树浮霜。
阮雪音坐在自己房间那方再熟悉不过的榻边,竞庭歌的床榻就在她面前一丈开外。一尾灯烛燃在两张床榻间的小几上。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一刻般,她希望那个丫头也在。
长久以来她认为,某日完成使命,借到河洛图,她就应该回来。即使不立刻回来,即使出于种种原因她要继续留在祁宫,哪日呆不下去了,想走了,她依然可以回来。
原来她真的把这里当作了故乡。唯一可以说回的地方。
但老师似乎,用某种无形的方式在推她们往外走。去广阔天地,看风云翻涌,往前走,拿前路解答来路。
读书深造十六载,为的便是这一日么?所有的无,原来是有。
睡了吗?
房门轻叩,是老师。
还没。她扬声答,起身去开门。
老师的面色比白日里还要柔和。很多年来她没见过她这般神情。她坐到了竞庭歌的床榻边,隔着灯烛,和她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