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听得不耐烦,掀了捂在头顶的锦被,费力睁了双眼,却见湖色纱帘重重叠叠,晕在柔暖光海里漾着不真实的彩。层层滢彩间有一张脸,瞪着一双眼,正是云玺的脸,云玺的眼。
夫人快醒醒,御辇到了,君上让您过去一趟。
过去?去哪儿?
她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不知此为梦境还是现实,半晌方张口问:过哪里去?
自然是挽澜殿。夫人睡糊涂了。这就起来吧,奴婢速速给您更衣。
挽澜殿?刚回来,刚躺倒,刚睡暖被窝,去什么挽澜殿?
不去。她翻身朝里,再次拉高被子捂了耳朵。
夫人您可别闹了,御辇就在殿门口,涤砚大人也在雪里等着,这是圣谕啊。
阮雪音只觉一大口闷气涌上心头,酝在胸腔无论如何不能靠意志消化。她什么都无所谓,万般俱能适应,唯独讨厌睡不够觉,更讨厌在困极之时被强行拉起来
还是拉出这么暖这么软的被窝,再次裹一大身行头钻进风雪里。
夫人
便见阮雪音腾地翻身而起,掀了被子,盯着云玺恨恨道:现在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刚过亥时。夫人睡了一个多时辰。
才一个多时辰!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她怔在床上半晌,心脑打架,想到这会儿如果是竞庭歌,一定熄灯钻被窝说不去就不去。
但她不是竞庭歌。她在某程度上对于规矩的遵守,诚如那丫头所言,像是与生俱来,二十年静静流淌在血液里。一个公主的天分。
她依然浑浑噩噩,依然拎不清今夕何夕,但她下床着了地。云玺三下五除二给她套好了行头,拿上了斗篷,回身一看头发还没梳
倒是挽了个髻,披散下来的部分也柔顺,不至于凌乱;但什么都没有,珠翠、耳饰通通缺,这么进挽澜殿,实在不合礼数。
眼看穿衣服已经又耽搁了些时间,云玺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再拾掇一把头发。阮雪音却根本未觉不妥,当然更可能是没意识到,看着对方冷冷问:
又不急了?不去了?
这话说的,仿佛是自己巴巴要去。云玺无奈,心一横还是赶时间要紧,于是扶了阮雪音往殿外去。
真冷。
斗篷已经裹好,但她刚从被窝里出来,又经过一番彻头彻尾的沐浴浑身清透,骤然入风雪,仍是一连两个激灵。云玺搀了她上辇,又将一个热乎乎手炉塞进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