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盲对答案,但凡由人监督,总难免有偏帮之嫌。上官朔开口,面上一贯的淡邈清远,稍后臣听完陆大人对粉羽流金鸟所言,会立时用笔墨写下来;待竞先生讲出答案之时,老臣也会同时将纸上答案展开,如此,绝对公正,万无一失。
甚好。竞庭歌再次灿笑,轻移莲步去鸟儿身边嘱咐了两句。
又听慕容峋扬声道:笔墨伺候。
受伤的一只已是被太医院声势浩荡抬下了殿。剩下这只,气宇轩昂,脚爪上隐蔽得几不可察的灰旧紫色缠丝此刻格外显眼。它抬步,朝陆现走过去,慢而懒,颇有些居高临下之势;至跟前又望了对方几息,方微低下脖颈凑至他面庞近处。
上官朔也在近旁。
陆现眯了眯眼,悄然讲出两句话。
上官朔眉心微动,不发一言,转身入偏殿书写。
粉羽流金鸟踱回来,面对竞庭歌发出三五声轻鸣,音调各不同,每一声长短也相异,其中又似有变化,不足为外人解。
她凝神听了,先是蹙眉,旋即面色一变,眼中再次擦出利刃的狠。
上官朔从偏殿出来,手里捏一张折好的纸。
慕容峋人在龙椅上,竞庭歌在殿中侧身听鸟语,他看不见她的脸,也就看不见她神色变化。
先生准备好了吗?他问。因为显然上官朔已经写好了。
好了。竞庭歌不回身,声音冰冷,面上一片肃杀。
那便对答案吧。
陆大人方才说的是,她目不斜视,不去看任何人,满眼深索越过含章殿极高且阔的殿门,半晌方重重吐出十二个字,
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注)
上官朔展开了那张纸。
众臣面上风云变幻映在莹黑地面上。
殿中寂静,殿外飞鸟疾风之声可闻。
空气默然流动,数番情绪思量于无声中交头接耳。几息过后,有人敛色抬头,侧身观望,然后更多人抬头,朝着上官朔手中纸字凝神细辨。
或远或近,哪怕看不清比划,多少能确定那是十二个字。且依照竞庭歌方才所言比对,应该就是,那十二个字。
母鸡打鸣,家业萧索。妇人干政,国运衰败。如此道理,连先生的鸟都明白,先生更当有数。陆现开口,其声朗朗回荡于整个含章殿上空,震聋发聩,铿锵如金玉掷。
粉羽流金鸟不知道这句话。不知道且没听懂,于是记不住。它只记住了牝鸡,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