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位相国本人,无论纪桓还是上官朔,都已历经两朝,站在这片大陆上至高处度过了他们这些后辈所未曾历的更漫长岁月。
他们当然怀揣了更多故事。他们的话,比那些哪怕天赋卓绝的年轻君主们所言更有价值,更值得一听。
老夫在此等先生进来,已是换了第三盏茶。
依旧在东厅,申时过半,光线开始柔和,苍梧城终年常驻的暖阳将北国冬寂消解下许多。
有劳相国大人久等。您知道的,每每过来,庭歌总忍不住逗留园中观摩片刻。她莞尔,一直觉得大人您的府邸布置特别,又说不出来所以然。今次再看,终有所悟,她回身向厅门外,仿佛这样便能纵观全局,
您这前庭,全无高树,目之所及,所有植物都最多不过窗台高度,以至于敞亮非常,又略有些,她一顿,似觉抱歉,缺层次。
哪怕端肃沉闷少花植的纪府,也是高树低株有所区隔的。
苍梧风大,树高易折。且老夫喜静,高树一经风吹便哗然作响,实在扰人清思。上官朔淡远一如往常,目色宁和,树欲静而风不止。止不住风,便干脆不要栽树。此番道理,先生必定明白。
高树遮阴。竞庭歌笑意更深,苍梧晴日多,夏秋季节更是日光过强而至于刺目。以庭歌好恶,相比风过高树的吵闹,烈日更叫人难以忍受。相国大人所言自然在理,庭歌这番缘由亦能说得过去。世间诸事,终不过因人而异,自取所需罢了。
先生所需,倒是一直取得顺遂。
多亏得相国大人相助。那日含章殿之争,庭歌还未及向大人致谢。她颔首,巧笑嫣然。
老夫所行一切,皆为大局终局计。先生既明此理,便当死守承诺,倾毕生力为我蔚国谋事。
自然。她嘴角轻扬,只眼波余光处骤起寒意,可惜并非人人都如相国您这般明达知理。大人,庭歌自问不是小气之人,但也不会无限度受人欺压。陆大人若继续固执己见,庭歌也便顾不得什么计全局而止内耗。像他这般三五个月生一次事端,不断累势造势,怕是还没走到终局,我已经先被算计出了局。
陆现那边,老夫已经劝过。先生常日里出入肃王府,也该花些功夫打消肃王殿下余念。欲攘外者,必先安内。先生方才所言,老夫只当是气话。
竞庭歌微挑眉,沉吟片刻道: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您。我出入肃王府,便是君上也才于数月前知晓。
肃王是真正战将。上官朔继续,并不接对方话头,来日起争斗,以他兵略战力,若能彻底为君上所用,必成大事。因故老夫还是要提醒先生,他难得浅沉声量,
对于肃王殿下,相比算之灭之,招之揽之才是上策,才叫做为全局计。他终究姓慕容,终究谙家国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是不可能。尤其先生你出面。这一个你字略重,竞庭歌听得分明,女子在朝堂,自有其优势。先生能整整两年出入肃王府而无一次吃闭门羹,已是连老夫都不能及之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