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念。青青是你的衣领,深深是我的情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她再道,
这大半年我独居披霜殿,有时候想起这首诗,也会疑惑,我不来找你,你就全无音讯,除了送东西,根本不出现。
顾星朗看着桌上碗碟。
此后还有几十年光阴,星朗,你打算怎么办。
片刻深寂。
还在筹谋。
筹谋将我们都赶走,只留阮雪音?
晚苓。
她蓦然站起,跟我来。
她难得强硬。
难得不管不顾以至于决绝。
诸如此类的行事与情绪化,通通出现在顾星磊离世之后。
他踟蹰一瞬,起身跟上。暗影重重,芦苇交错的长叶经水面折射映在廊顶彩画之上。波光涤荡月光,彩画上原本无叶亦无水。
他跟着她,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两道弯的捷径。
她推门进去,他也只好进去。
入内站定,纪晚苓反手关门,灯火稀微,是她寝殿。
顾星朗立在进来时的位置,没再往前走。纪晚苓也不管他,径自往一侧红木柜去。
那木柜高大,像是有格还有屉。她整个埋进去,从格中屉内先后拿出来好些东西,一样样往殿中央茶桌上放。
这是顾星朗头一次来她寝殿。不宜轻举妄动,他负手观她来回,又展眸望室内布置。
纱幔浅翠,绿植盎然,一应红木的柜架掩在其中,朱碧相映,别样风情。
西墙上有一把弓,通体银泽,隐见赤光。顾星朗微眯眼,凝神,眸色变了变。
是顾星磊的落日弓。竟在这里。
先君陛下还在时,我请父亲去求的。只求了这一样。纪晚苓站在偌大茶桌边,抬头撞见对方目光,也望西墙。又低头,满桌旧物,散着陈年气息,
余下这些,都是昔年磊哥哥与我的。零零散散,却也不少。那只风筝,三月时焚毁了,你该知道。
顾星朗略犹豫,抬步过去。满桌旧物,有一半他曾见过。
你这些年,靠它们凭吊,也拿它们自苦,话到嘴边,终没出口,何苦。
真苦。纪晚苓继续望着那些旧物,苦得整个人间都是灰色,四季只如秋冬。
顾星朗胸口发闷。这世上有关顾星磊的一切,从事到物,乍入眼,便入心。而他和她各自因着不同的缘故,都为这个名字受了太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