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温软,细砂般洒下来像笼着万古长夜。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碰盏闲话,主要是淳风和上官宴在拌嘴。另两位生来沉默,多年不改,也就沉默着听闲话饮酒。
过三巡,姑娘们皆有些上头。淳风脸颊红扑扑的,张牙舞爪坐得没了正形,
你看哈,她左手边是上官宴,此刻凑近了些直视对方的脸,有这么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她摇摇晃晃,歪头咧嘴。沈疾坐对面,看不过想起身,被顾淳风一根指头钉在原位,
你别动。别过来。我今日非问清楚不可。
此一句也敲得阮雪音有些醒。她抬眼瞧淳风,又下意识看沈疾。
沈疾蹙着眉,正欲使眼色叫阮雪音制止,没来得及,顾淳风脱口问出来:
你也知道吧?她当年被送去祁国的事。
上官宴一怔好半晌方明白过来是哪个她,脱口答:
大概知道。
她不是你妹妹么?父母枉为父母,哥哥也是废物?
上官宴眯了眼看她片刻。
她性子比阿妧对我脾气。三四岁会蹦会跳会聊天那阵,跟我混得多。
那你,顾淳风微红了眼圈,为何不救她。
我也没几岁。上官宴收回目光,自斟自酌,只知她要被送得老远,不知是去做什么。我那时候,自己也想走。那么个家,有什么可呆的。
所以你究竟知不知道,顾淳风字字声重,酒气混杂,她后来做了什么?
上官宴斟酒那只手顿住。
阮雪音沉沉看一眼沈疾。
沈疾起身快步至淳风边上,双手一架将她强行拉起来。
干什么!顾淳风高声嚷,手脚乱蹬,沈疾你吃豹子胆了!
沈疾怎会吃不住她撒疯,双臂微一发力将人扛起来,道一声失礼了,大步流星便下了楼。
饶是阮雪音也看得目瞪口呆,上官宴自方才诡谲气氛中缓过来,半晌道:
这是已经嫁了?没听说啊。
阮雪音也觉汗颜,饮半口酒道:
我也该走了。
回霁都?
自然。
上官宴起了半个身,两臂撑在矮几两侧越过满桌酒菜直抵阮雪音面庞,你在白国劳心劳力给他卖命,他也不来接接你,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