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的,你信你的。你觉得我违心,我也没办法。
所以你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你违心。你只负责说对的话,展演该有的样子。竞庭歌倒吸一口气,很觉叹服,这是纪氏家风?还是你个人偏好?我与纪齐打过交道,她稍回忆,
没你这么会讲话,是个实心小屁孩儿。
顾淳风受此一句点拨,隔着两个人欠身向竞庭歌喊:
那小屁孩儿喜欢你你知道么?扬言要建功立业去苍梧提亲娶你呢!
竞庭歌一怔,眼底黯了黯,旋即粲笑:知道。去岁在霁都他当面表达过。
顾淳风傻眼,是骐骥院那次?
骐骥院那次其实不算表达过,说话磕巴面红耳赤罢了,远不如淳风这句嫁娶来得阵仗。但于竞庭歌而言,没区别,本就没区别,夏天过后更如隔世之语。
是吧。她随口答,全没所谓,又向纪晚苓:
彼时瑜夫人在宫里,相国大人不在府上,庭歌只与令堂致了歉。连累纪三公子受伤,是庭歌之过,他已经大好了么?
我看着与从前无异了。纪晚苓点头,御医说该无后患。
祁君厚待纪氏,三公子受伤竟是御医来瞧,这般荣宠,祁国百余年无家族能出其右吧。
圣恩浩荡。
我以为是冲你面子。
纪晚苓没立时接。
她举壶开始饮,一口一蹙眉,直至整张脸都快烧起来,雪点子变成雪絮开始覆盖整片空庭,
如今谁的面子也大不过珮夫人。总是来不及。磊哥哥离开来不及,我想要回头也来不及。
阮雪音闻言转脸看她。
纪晚苓却转向了竞庭歌,竞先生,我运气不好。寻常女子的心愿,我实现不了。看似占着世间一等一的好位置,但我什么也实现不了。
你在嫉妒她么?竞庭歌似笑非笑,瞥一眼阮雪音,我以为你胸有成竹,笃定顾星朗放不下你。
纪晚苓复看飞雪落,仰头咕嘟嘟喝光了剩下的酒。我父亲说,少年时真好,只是过得快。剩下大半辈子比少年时更快,倏忽便是一生。
有些没头没脑。竞庭歌微挑眉。
我母亲说,少年时真好,只是过得快。此后的每一日都是同一日,一辈子真长啊,怎么过不完呢。
竞庭歌稍怔,嗤笑出声:那是因为你父亲一世奔忙,且还有未竟之遗憾;而你母亲永困后宅,都不知道该遗憾什么。也许这样过了一生便是最大遗憾?
所以要坚持。她心道。坚持到最后。
今年一过,少年时便又远了一点。纪晚苓也笑,脸颊烧得通红,我的一辈子,也要漫长得看不见头了。
没人再说话。
飞雪亦无声,楼阁上亮窗内杯盏砸桌声无比清晰传出来。
阮雪音觉得纪晚苓该是哭了。
毫无根据,而她不敢转头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