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顾星朗、慕容峋三马并驻于通往凌霄门的城道中央,细雨蒙蒙如纱网,要不要进去,这是一个问题。
祁君要见圣君,不入宫,难得见。阮仲平声。
慕容峋朗声笑,入城已是瓮中鳖,祁君自不在意继续入宫。
顾星朗也笑,云淡风轻,蔚君此言差矣。城中有祁军,若出差池尚能照应;宫中自己人少,崟君和圣君若起杀意,你我在劫难逃。
另两人皆为城中有祁军一句晃了晃神。
是指入城这两三千还是另有接应,又或只是虚张声势,无从确认。
走了这么些天,还在宁安住了一夜,时间不能白耽搁,一等再等,自是为了妥善安排。顾星朗继续,蔚君你也是吧。
慕容峋一脸我不是我没有,住也是你们说要住,早市也是你们说要逛。我的人都去了边境待命,二位是知道的。
最欢楼如何?顾星朗转而向阮仲,闲闲再道,非常时候,我与蔚君不入崟宫也在情理中。崟君既有心帮忙,还望向圣君陈情,请他出宫一叙。
顾星朗要来锁宁兴师问罪,阮仲答应,已够耐人寻味。
反衬得最欢楼之请稀松平常,阮仲再次答应,更加平常。
再如何有准备,这里是锁宁城。众人下车马往最欢楼,上台阶入大门,阮雪音低声。
放心。顾星朗微笑,漫目光望楼内,她们几个你都见过了?
阮雪音稍怔,嗯。
好看么?
这人是过分紧张?以至于自投罗网问这种送命题目。
好看。个个国色。她中肯答,晚晚尤最。
都不如你。顾星朗道,径直往里走。那鸨母显然认得这张脸,又显然震惊于对方真实身份,大气不敢出,只照半柱香前所接圣谕引路安排。
真紧张了。所以顾左右而言他。阮雪音了然,待要伸手去握他手,顾星朗突然停下来。
正走在一楼到二楼间的拐角,往上是梯,往下也是,窄窗外便是最欢楼后面那条小巷,不远是那间地下书屋。
我想起来了。他转脸看她,眼中光泽奇异,《烟南遗稿》。
阮雪音一怔,什么?
是我。他声音不太平整。日常说话,他鲜少声不平整。
阮雪音约莫有些明白,又未及想全,只呆愣愣看他。
锁宁城,下雨天,该是四月,那姑娘披着件茶色斗篷,风帽挡着脸,绸伞直罩到肩。他说得很快,仿佛所有画面赶不及地往脑中眼里送,我正好从后门出来,出来之前就站在这里看了会儿雨。然后我下楼,出后门,她正从门前经过,掉了一册书。
《烟南遗稿》。屋檐下只两盏红笼,有些暗,他当时随便瞥了一眼,心想这书名倒新鲜,头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