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就纪齐的手,径直往华辇前见君上行跪拜礼。顾星朗亲自下辇搀,纪桓不起,请旨意想与惢姬说几句话。
自然便允了。阮雪音只觉得整颗心提起来,下意识望竞庭歌又望老师,一时弄不清该为谁提心。
老师一直是着淡青色的。阮雪音看着天青色的纪桓步步朝篷车去,还着鸨母衣裳花里胡哨的文绮、缟素的上官妧和那匹平平无奇拉车的棕马,忽都成了点缀。
十二月青川西北荒芜的平原上,只剩下多年前那个十二月锁宁城北的淡青。
来晚了,只听到惢姬大人后半讲述,还是君上命人往回传的。至车前,纪桓开口。
见过纪相。惢姬开口,全不闻波澜,草民有疾,不便下车,已经求了二位君上允准,失礼了。
纪桓点头,伸右手从左袖中拿出一张细细卷好的纸,展开,照岁清晨此画出现在老夫窗前。
隔着半角篷布惢姬眯眼看,是圣君的御笔,就会把颜衣画得格外爱笑,其实她没有那么爱笑。小雪让粉鸟送的吧。
阮雪音听见了,遥遥在华辇这头答是。
我初见她时,她也不怎么笑。纪桓道,隔着河岸就笑了一下,自此难忘。
颜衣与纪桓初见是在浮桥上,不是隔着河岸。来了。阮雪音只觉得高悬的心扑通乱跳。
原来纪相那么早就看见颜衣了,无怪她说,似要被你盯出个洞来。
一人在桥上一人在桥下时确能叫做隔着河岸。今日陈述纪桓只听到后半段,所以老师此言算在钻空子圆场?
只要纪桓不细述初见场景,就拆不穿,而如此场合,两位年纪加起来近百,很可能不会细述。
多谢。有生之年,还能让我知道她名姓,来路与归途。她已经,确定不在人世了么?
是。
那沉默应该最多两瞬。阮雪音却觉得奇长,倏然便到了黄昏。
她既将这段始末都讲与了惢姬大人,是否提及,北方有石名紫翠,晶莹剔透,昼绿夜红。
又两瞬沉默,是老师的沉默。提了。然后她答,很快伸出一只手,手中似有匣,她说答应要拿给你看,每次出宫都忘了,后来交与草民保管。纪相,请。
纪桓伸手接匣。她说此石产于青川极北,白昼受日光照射呈绿色,夜里于灯烛下观却是近梅的红。他低头开匣看。
没了下文。
今日天阴,无日光;尚未入夜,亦无烛。这种时候是紫色,故称紫翠玉。惢姬缓声。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