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小吏暴喝,抱拳向北,君恩浩荡,岂容你在此疯言疯语胡乱作文章!来啊
他发号施令,守门二吏立时就位,一人一只胳膊将那仆妇拽起。
疯妇府门前放厥词,辱没今上,先扣了待通判大人
话未落,但见人群骚动齐往路东瞧。一辆青灰色极素简马车缓来,车夫门阶前呼停,一名年约四十长脸淡须的男子掀帘下。
通判大人来了!
杨大人!
围观者中接连有人唤,杨叙点头致意,不苟言笑而自带亲和意。
通判较府尹低一级,司一城粮田、水利、诉讼等事项,早年为府尹指派,可有可无,自顾星朗登基后由朝廷任命,专配给地方大城,也便予了品级。
坊间盛传此职亦有监察府尹的意思。
小吏当即上前拜,不待杨叙发问,恭声将门前闹剧述来。
杨叙看一眼仆妇被擒,颇狼狈,道:
冤鼓既鸣,上堂细禀。
进府衙上堂禀可就没热心民众什么事了。围观者颇觉没趣,讪讪要散,只闻西侧又起车马声。
比杨叙的车架豪华些,颜色却沉,雕饰隐在暗处。一路驶来不见速缓,人群只得退,马匹却在近府门约三丈地处骤停,车主下来,素服桃花面。
麓州不缺公子哥,但这般着素而出色、肃容而总似带笑的人物,罕见。
有两个多月前上官宴入城时凑过热闹的百姓认出这张脸来,低道了声是上官大公子。
讪讪民众登时再来精神。
家仆私出,衙前闹事,杨大人,得罪了。上官宴迤迤然行来,颔首揖礼。
老爷错怪,要逐奴家出府!仆妇闻言抢白,奴家小半辈子在上官家做差事,自问少犯错,这把年纪出了去,又有哪个人家肯再收!老爷不讲公道,奴家只得来通判大人这里寻公道!家中鸟儿雀儿死绝,绝非奴家照料不当,必是连月家门前鬼火白纸闹的!那妇人越说越委屈,涕泪满面,
天爷哎!我大祁盛世,今上宽和,这人杰地灵的麓州竟是有冤不得诉!欺负我一个半老婆子!她两只胳膊让两个府吏悬空拎着,这般言语,看着真有几分惨淡。
一时素日图嘴快的民众也不吱声了,齐觑着杨叙等发落。
这鸟雀豢养好坏,与季节、地域、方法都相关。人之死生尚有天意,何况一只鸟。上官公子是经过风浪面过阎罗的人,于这些事上,无妨宽和些。
杨大人教训得极是。鸟雀一二十罢了,草民因此要逐人,原也只是气话。但这妈妈性子躁,不过一夜竟闹到了府前,他日再有委屈,岂非要告到御前?草民戴罪,承蒙圣恩苟且安麓州,本分过日子罢了,如此家仆,万万不敢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