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都城四面开三门,西、北、南。北边连军营,素来归军用,纪齐要北上,不可能走南边,只会走西边的覆盎门。
见到了,才知他之所以没上午便出发是因去了城东同沈疾道别。这些事淳风不想宣之于口,哪怕对过往已释然怕的是听者不释然,闻她提沈疾,替她挂心。
阮雪音原是想到便问,听了这句答,方恍觉自认识淳风以来,她就一直在道别。与自己生性冷淡而渐陷悲欢离合正相反,这姑娘本是个最谙悲欢的性情中人,却日益心淡,看破红尘。
而她脸上已不见淡色那些心淡诉诸面的日子发生在与沈疾分飞后的数月,是熬过去了,历完了又一程山水,她还是她,却再不是她:同样明朗笑靥,从前是放,如今是收。
叫人想起锁宁雨夜小院里的阮仲。
待这头有定,是要去给他诊病再去宁安见孩子们的。
很快会见。你也想去北境吧。遂笑望淳风。
知我莫如嫂嫂。原想再花半年光景于霁都,磨练技艺,然后领出一支大致像样的女子队伍带过去。现下看来,困难比以为的多。
办法也比困难多。阮雪音轻握她手。
专辟出来的女子校场在射声营以东,一墙之隔,听说刚开课那阵,总有兵士趴在墙头窥。
以至于阮雪音步入校场,特意朝西墙望,打算逮着了询问一二,却是墙头光溜溜,半个脑袋不见。
因是来军营,又是面女兵,她今日穿得利索,收口窄袖,裙摆不及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叫一向虎的淳风刮目:嫂嫂近来格外历练了?
阮雪音一身气势被骤问得心虚,只怕是练舞之事暴露,轻咳答:倒,也没有。为何这么问?
淳风嘻嘻笑:瞧你近来精气神尤好,是常活络四肢之象,待我去了北境多年后再回,不会能见嫂嫂骑射吧?
真不好说。时至今日,骑射于她似也成了必修,待身体再恢复些,可以安排起来。
这般思忖,仍与淳风快步往场间去,一壁眺姑娘们操练,道:
哪里会多年后再回,一年总要回一次。依你九哥的性子,指不定每隔三月就要命你归朝述职。
那你可得劝着他。淳风心思已飘去了那头,随口接。
阮雪音暗忖你总要成家,到时自有安排,柴一瑶便在下刻迎上来。
她身后十几个女孩子,年纪不同高矮不一,皆肃容站定,有些怯生生。
不必如此。大家素日怎样,这会儿仍怎样。今我来,不为查功课,以我这人不擅刀枪之蠢笨,也查不了你们的功课。阮雪音未称本宫,衣着亦不隆重,神态语气皆松快,果教众人稍缓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