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立于世,与男子无异。当顶天立地,乘奔御风,追己所求,无愧于心。
那时候老师说小雪记性好、自己记性差、记得住记不住都随缘。
她该是把平生记性都用在了那日那刻。
成段的话飘出去,飘入四月风。东风吹话音往西,正是蓬溪山方向。她蓦然想起老师在南屋讲这些话时也是四月尾。
蓬溪山的阳光都与别处不同。
其实那一回已是告别了。
老师提点了前尘、留了师门训,边境再见不过为共证结局。
而她们俩不孝,今年元月一,并未回山祭奠。
明年吧。
入夜竞庭歌方回宫,临近宛空湖时沿路地灯已亮,垂丝海棠将谢,慕容峋便坐在那方她常垂钓的大石上等。
今日孙伏袈上书,重提会试,洋洋洒洒点据皆备,朝中附议者三成。待她走近,对方开口,势头仍欠,较两个月前已算大转机。
竞庭歌听在耳里没立时答,正忖站着说不方便、坐下又要就同一块石,慕容峋挪开些让出石上一半,坐。
此算君命吧。而为臣者该依。她今日在王府重念了蓬溪山训,不知究竟激励了孩子们还是鼓舞了自己。
总之心中惊雷复鸣,她摆正位置便不怕影子斜。
遂坐下与慕容峋同望幽暗湖面。
那么孙伏袈不在陆现阵营。
而在霍骁阵营?
竞庭歌微讶,转头看他,至少场面上是的。谏议大夫与御史台那帮人都属言官,前者督主君、后者察百吏,倒容易不对付。霍骁虽是武将,朝堂里排兵并不含糊。
慕容峋没转头,茶色眸子被湖光暗影衬得透亮。常居扶峰不问国政的靖海侯,因你一趟走访便出了山,不惜暴露自己在朝中的根结助你。真是好大的买卖。他这才转眸,
怎样筹码值得动这番气力?
从纪桓那支管中窥得的豹太过庞大,复杂且虚实未定,竞庭歌原没打算太早同他交底。
根本也没摸全所谓的底,确实无可交。
但边境那晚他与顾星朗一处的画面过分鲜明,他撤军和谈的决定亦下得果断以至于武断。
君臣相处最忌疑,她措辞片刻道:
早先提世家或有共谋,不因祁国政局,而因边境纪桓家训。
哦?
这是一声不意外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