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思考路径是陌生又熟悉的。他曾也那样地算计过,人、事和局。
阮雪音便在这时候重入室内。
咱们出发吧。
两人都默契不再提佟钧。
去哪儿?
回锁宁。
他出来是为权宜,多在外呆一刻都有被发现的风险。而被发现,于双方都非好事。阮墨兮要复国,就更不能让她知道。
阮仲完全明白她意思,不说什么,月黑风高,车驾从后门出发,直奔旧都。
你可以这样出宁安么?
两人一车,为谨慎故,这车厢连窗都没有,厚沉的门拉上,几乎密闭,只顶部留了个极小的圆洞,让空气流通。
目前能做的都做了,我在等。既是等,无谓干等,便送你回去,还能扎几针。
她不说等什么,也不说竞庭歌和孩子们在旧宫。他既什么都不知,干脆不知到底。
当然也是防范。阮仲心知肚明。光听你这么说,已觉背痛了。只以玩笑接。
阮雪音终于有了笑容,永远不要试图骗一个医者。我扎针不痛的,被扎过的都这么说。
那可不一定。阮仲却认真,他们都没中过明楼翠,不像我久毒数百日。我现在,是随便碰一碰都痛。
这话阮雪音信。睡会儿吧。你舟车过来,大概昨晚就没睡?于祛毒大不利。我昨晚也没睡,都歇歇。
还不知到锁宁之后,会否等来蔚国回应,若来了,又是一轮风雨。她也不放心竞庭歌,要赶去旧宫看看。这两件事,都须亲力亲为,无法拜托任何人。
她很快阖上了眼。
阮仲没有。
见一回少一回,难得这样近,他要仔仔细细看她。睡着比醒着好太多,他可以随便看,盯着不眨眼,想看多久看多久。
前些日子乍重逢,他认为她模样有些变了,这会儿再看,细致到眉梢、眼睫、鼻尖,尤其小小的樱桃口,方觉还是十来岁时的样子,清冷之下宁柔烂漫。
可惜这宁柔烂漫,她只给顾星朗。
马车赶得急,崟东路面其实算平,仍不免颠簸。阮雪音便在间或的颠簸中开始歪斜,忽左忽右。
因空间逼仄,是真可能突然靠到车厢壁或他身上的。
不过分吧。阮仲淡淡想。兄长也可以借肩膀给妹妹。
便在下一个阮雪音歪过来的瞬间,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按进肩窝。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轻轻笑了。
春夜在外,车内没有四季,但橙花香渐将这空间填满,也便如春。
春暖馥郁,又行数里,刺骨的寒冻意忽从后背开始发散,由骨髓至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