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齐带五千兵马自宣府镇一路拼杀至花马镇外,两天两夜,辎重耗尽,恰在此时也接到懿旨,率余部入镇。
一直在带兵,他全不知淳风受伤,进了镇子闻知谈将军在,先往拜会,顺便请求补给。
尚在外间,已听见里头部署之声,话音断续,唯最后两句绝不能叫公主犯险,无论如何拦下来异常流畅。
他一时怔住,高声报家门,进去了,与重伤在榻的中年将军略叙几句皇后懿旨,互通了外间战局,很快被催促:
你与殿下交好,务必将人劝住!
纪齐方知淳风已受了伤,还是昔年那条右胳膊,顿觉棘手,出门便往她住处去。
哪还有人。屋内凌乱,一些血迹已凝的麻布条散在床边,桌上一封信,没封缄,纪齐顾不得礼数拿出来读,方明白谈将军口中家书为何物。
什么家书,分明遗书!满纸满页写的是:
-谢九哥多年抚养照料、来生做牛做马还报
-得嫂嫂如此,三生之幸,四年相伴,已如至亲,定要与九哥白头偕老
-小漠千好万好,就是心思重、假老成,九哥定要为他择一活泼烂漫或明慧通透的娇妻,须漂亮,他眼界高
再到顾淳月,两位亲王,她灵华殿的宫人婢子,拉拉杂杂写了一堆。
字极丑,比素日所见都丑,他待要嫌弃,方反应是因她右臂有伤,故写字艰难。
一时气恼又剜心,翻到最后一页,只很少的字,赫然入眼是:
沈疾,念之甚。愿他在西境一切顺利,莫要受伤,长命百岁。
纪齐盯着那两句话许久。
久到要看不见后面的话。
但确实还有两句话。
他有些僵硬地移动目光:
纪齐你个混小子!二十年交情,都在北境,也不来和我并肩作战!
他脑中轰鸣片刻,忽像是木偶人被拧动了机扩,将信纸塞回去,拔腿就跑。
哪儿去?他的副尉一直跟着,此刻正在外头啃饼。
带弟兄们吃好,尽力休整,请医者去给受伤的瞧瞧,锁宁懿旨到,五边都会有新部署,我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