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剪下来不到半个时辰,还算新鲜。上官妧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心解答。
段惜润已站在了荆棘之路的尽头。珮姐姐,请吧。
她忽这样唤,梦回景弘六年。而场间四人中的三人都已从梦中醒来,唯她还魇着,噩梦经年。
纪晚苓仍坐在北缘暗影里,眸子如枯井看着阮雪音,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出手相帮。
阮雪音亦看着她。
姐姐别想了。瑜夫人对你的恨意虽不及我,为家族故,也不能心慈手软。霁都局势,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而我请她来,不过是因咱们四人缘分太深,善始善终吧。
善始善终,太讽刺了。阮雪音欣慰于段惜润在言辞应对上年年精进,复望满地荆棘,
我若不走呢?
整个院中只檐下两盏纱灯,并上官妧手中一盏提灯,以至于隔着一段荆棘小径,阮雪音有些看不清段惜润的脸。
但她该是觉得很可笑,轻笑了片刻方道:
姐姐怎会觉得我是要你走过来?笑意似乎随这句话消散了,她声变得冷,
跪过来。我是国君,你只是皇后,不算委屈。
这蛇刺虽利,却短,穿着鞋袜走过去,未必会被扎破脚底肌肤,纵扎破了,不会太多。
跪过去就不同了。春夏裙纱薄,从膝盖到小腿外侧都要遭殃。
我问过阿妧,此毒不过是叫人身上红肿、奇痒难耐,要不了你的命。姐姐聪慧果敢,为天下女子表率,这点难关,没什么不敢闯吧。
阮雪音再也想不起景弘六年的段惜润长什么样了。
灯影里她此刻的样子也很模糊,却很扎眼。
若我不跪呢?
姐姐自知逃不了,所以选择来。为何会逃不了呢?段惜润放眼四下。
无尽的黑暗里有无尽的呼吸和人头,是不知数目的帮凶。
所以姐姐不跪,自有人按着你跪。姐姐此刻主动配合,大家都能体面些。
我跪过来,你便留我性命?
段惜润耗光了耐性。拖延只会让人心情变坏,心情一坏,便不可能再生恻隐之心。
整句话都很快,似催促阮雪音,也似对黑暗中的人手发令:她再不跪,就出来两个人按着她跪。
曾记景弘七年,呼蓝湖畔初春夜,女君陛下以百鸟朝凤筝起头,领我们几个燃放神灯。却听阮雪音非常突兀说出这么句话。
那是一段,难得四夫人都在且没起冲突的,让人印象深刻的往事。
以至于段惜润怔了怔,容得阮雪音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