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在倾斜,队伍在全力西行,黄昏来时,纪晚苓道:你知道她正带我们往哪里去么?
顾星磊摇头。
我猜跟我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昨夜车窗下暗卫对阮雪音报备,声很低,周围很吵,她并没有听清,我本是去找父亲,兄长让我去的。她应该猜到了。
那你此刻还想去么?
我得去。至于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去了之后,见到父亲之后,应该会变得容易些。
顾星磊没再问。
纪晚苓望着前方渐深的初夏辰光。
磊哥哥。
很迟的一声,隔了很漫长的岁月,十年三千六百日,声音语气都不同了。
十四岁和二十四岁,怎可能相同呢。
但听在顾星磊耳里,却是一样的。嗯。他应。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吧。
等待回答的时间比十年岁月更长,纪晚苓只觉眼前辰光加深的速度,快过队伍行进。
顾星磊摊开左手,朝她伸去。
是昔年常有情景,往往伴着一声晚苓小姐。
此刻他没作声,以至于好一会儿纪晚苓方瞥见那只手。
稍犹豫,抬右手放上去。
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触得她心尖颤起来。
六七年混沌,两三年慢慢拾捡记忆,到今日,勉强完整。也就是说,所有感觉是从十年前直接跨到了此刻。我记得那时候,是喜欢的。
这是三句需要连起来听的话。
一旦连起来,就非常明确。
纪晚苓已经听懂了,却生气他不直说、不明确,也气他比自己淡定这么多更可能并不是生气,只是想对他闹脾气。
她将手抽出来,整个坐直,不让身上任何一处与他擦碰。
顾星磊也不再去拉,将手收回,专心驭马。
小时候真是太傻了。纪晚苓心骂自己。总以为是因年纪小、没长成,他才对她克制守礼,哪怕表达心意,也极讲分寸。
原来与年纪无关。他本就是个不执着于情爱的人。她若嫁他,做了他的皇后,他可以待她很好,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不能指望他,像顾星朗爱阮雪音那样,于无声处惊天地。
她原也是不指望的。
少时对他的期待,本就止于相敬如宾相携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