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来过,所以问的不是村子的方向,而是人的方向。
让人不安的是,妇人明白。
入夏之后,整个大陆的白昼都在变长。不周山的白昼又比外头更长,几日下来阮雪音有意留心,已经分明。
这时候若在霁都,天已黑尽了。不周山却将迎黄昏,日头西斜,依然亮堂。
孩子们继续用听不懂的语言说话,不时去缠母亲。顾星朗和阮雪音眺着水光山色,终于在渐近的对岸屋舍前,另一侧河水边,看到了一排人。
这谷中村落依水而筑,与山下坐北朝南的讲究正相反,是南侧河岸房屋堆叠,反而他们所在的北侧,只零散几户人家。
所以那排人站在水边屋前,很不明显,因其中大半衣着颜色都与屋舍似,而翠色的纪晚苓,又与碧野连成一片。
顾星朗先停下脚步。
阮雪音目力好又和顾星磊同路数日,一眼看见,轻声道:
正中。
总共五人,正中是顾星磊,一左一右两名老者,纪桓和温斐,然后纪桓左侧立纪晚苓,温斐右侧立黎鸿渐。
因正中那位的死而复生,接下来诸事的发生次序也要随之改,所以阮雪音先开的这句口。
便见顾星朗朝河而去,一直走,鞋尖都快碰到水了方停。
她以为他要大喊一声兄长。
旋即失笑顾星朗怎会如此。
她又想顾星磊会否出声,不太拿得准,因归根到底,她不够了解此人。
而对岸的纪晚苓似跟她一样心绪起伏,灼灼往这头看。
也就不可避免与她目光相接。
太远了,交换不了任何情绪,却分明同样心情。
然后她看见顾星磊动身也往河面走,却未停,而是一跃水边竟有个筏子,适才心思都在人身上,全没注意。
阮雪音并不清楚此地习俗,直觉得这东西非当地人会用,像是,现做的?
顾星磊便以竿撑筏,一下下划过来。
顾星朗一如经年沉定,背影闲雅,落在青山水畔间格外好看。
但她知道他不平静。
她看着顾星磊泊岸,跳下木筏,走到他面前。
兄弟俩一般高,都挺拔,而以兄长肩背稍宽,整个人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