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却听天河对岸浩浩一声,苍劲有力,谷中起回响,是纪桓。
老师请讲!这头同样朗声回。
水上一叙何妨?
但从师命!
顾星朗答着,便往筏子上跳。阮雪音愕然这人恐怕不会划吧,果见他拿了长竿一支岸边,倒是顷刻入水,连人带筏却开始晃。
顾星磊见状,退后两步便要助跑,想跟着去,被顾星朗制止,三哥且留在这头,帮我保护雪音。
这头有的是暗卫,哪轮得到他这已失了身手的村夫保护?
顾星磊一时没明白,阮雪音却知他意思。
这天河两岸,是人的站位,也是势的站位。
但见顾星朗继续晃了一阵,渐渐找到窍门,木筏在黄昏安静的水波中悠行。他通身白衣,盘腿坐着持竿慢划,不像去赴一场天下之谈,更像是郊外拜访故友。
是很像访友,因为周遭看不见刀兵,草地上暗卫的利刃背在身后。
如此平宁画卷,让人觉得哪怕话不投机,也无伤大雅,更不可能关生死。
木筏便在整个山谷光线最柔和的一瞬,抵达了彼岸。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纪桓笑吟诵,抬步朝学生走去。
让你不要渡河啊,你偏要渡河!纪晚苓心头一紧,搀着父亲的手一颤。
堕河而死,当奈公何!顾星朗笑接下句,站起身,撑着长竿等老师。
淹死在河里,拿你怎么办呢!
这般唱和,直教纪晚苓一颗心承不住,如先前顾星磊般也要跟上木筏。
被纪桓翻肘撂开,大步一跨,筏子一荡,顷刻便远,慢慢往中间去。
漂至水中央,竿停筏止。师生两个对向坐,都曲膝盘腿,十足清雅。
君上在位第十个年头,仍愿来不周山渡河,足见为师半生心血不费。
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老师教诲,学生不敢忘。
为师想着,已到不得已时。
学生以为,还有一线生机。
纪桓长长一叹。
我愿相信老师筹谋,是为理想,不为私欲。那么有些道理,从前年冬在韵水,到去年苍梧会试,再到今年听说纪平领朝臣在霁都,又论了一遍。顾星朗点头又摇头,
其实没错,但这天下只能有一种治法。老师之意,韵水那夜我已知晓,我不同意,也不能同意,此刻给老师的选项是:放弃,且与黎鸿渐他们一起永居不周山。这般说,侧目望一眼远处南岸,又敛眸瞥身后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