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盏茶功夫便真有热腾腾一大盘被端来,吃的喝的都有。是奉漪,自竞庭歌出门便在准备,听闻先生去了沉香台,只怕她半天不回,干脆收拾了往这头送。
竞庭歌吃不下,喝了两杯温水就闭眼歪着。慕容峋拥她在怀里,大氅也送来了,一扬一落,将两人罩住。
没一会儿便教竞庭歌后背生薄汗。这是盛夏。她抬手掀,没什么气力,有病。
有病的分明是她。但慕容峋不敢反驳,仿佛连这样说都会加重她病势,口中答我有病我有病,又忖出了汗更不能着风,悄悄留大氅一角仍在她背心处覆着。
太医令气咻咻爬完最后一级阶,看到的便是君上的背影。
与竞先生墨染的青丝灯影里重叠着,叫人不能直视。
绣峦轻咳,君上,吕大人到了。
到了就过来。难道要朕请?
近六旬的太医令忙敛首低眉过去,始终不抬眼,近前了,见竞先生坐在主君身上,又是一阵无措。
就这么瞧。
竞庭歌整个人发昏,一开始没弄清状况,此刻却清楚了,撑起来往旁侧移。
慕容峋不敢阻,搭手帮忙,待人坐好,示意号脉。
一再嘱咐过先生,不可多思,不宜再用心费脑,否则药石好半晌老医者方开口,药石罔效四字没说完,瞥见了主君阴沉的脸。
竞庭歌倒很坦然,点头道:还请吕大人多费心,至少让我撑过这几年,方子下得重些亦无妨
胡说!慕容峋一门心思不再惹她生气,却是被这话气得暴跳如雷,二十四到百岁,还有七八十年!便向太医令:
该怎么办,你知道。
他本想说若出差池如何严惩的话、乃至于陪葬云云,话到嘴边猛收声,仿佛不这么说,便不会出差池。
是!臣定竭尽所能!但先生确实不能再
朕有数。此事,朕会帮忙。
老太医遂退,绣峦自跟着去听嘱咐,奉漪回阶梯尽头候着,高台上复剩君臣二人。
就是今晚了。竞庭歌望着满天灯火。
我自会应对。你再透会儿气,就回去睡觉。
官员们都家里蹲,是要坐山观虎斗。咱们都忘了,这朝堂上不仅有陆现阵营、霍骁阵营上官朔,与纪桓一样两朝为相,门生故吏遍天下。那才是蔚国最大的阵营,那是如今,上官宴的后盾。
她气若游丝,整段话说得极不连贯,惹慕容峋蹙眉,我自己会想。若不成,一战而已。
竞庭歌又要张嘴,一口气提了一半忽堵住,重重咳起来。
说了你别再管!慕容峋止不住恼,忙着倒水,喂给她喝。
竞庭歌强忍着不咳,小口咽水,稍缓过来了,徐徐又道:我来就是帮你的。真不管了,也就可以走了,你要我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