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僵住。
早晚是要说的,却想了千万遍何时、何地、如何说。今日之前没机会没气氛,此刻,却似乎机会与气氛都恰。
但,怎么说呢?会吓着她吧?
平生舌灿莲花,最要紧时成了哑巴。
阮雪音上前两步,蹲到阿岩面前,两手轻揽孩子小胳膊,柔声问:阿岩以前问姨母,娘亲在哪里,姨母怎么答你的?
阿岩呆住,半晌道:娘亲生在竞原郡,长在蓬溪山,后来去了苍梧,过一阵儿,就会来看阿岩。
这话阮雪音只说过一遍。
说那会儿,阿岩还开口不成句。
其实如今也不太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这是最长的一次。
不仅长,她只听过一遍,居然全记住了。
竞庭歌眼泪倏然而下。
而过一阵儿这样的字眼,实在,根本,就是哄骗孩子之语。
因不知是何时,故称,过一阵儿。
阮雪音眼眶也红,倾身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许久道:她早就来看过你了,她来接阿岩了。便松开手,回身望竞庭歌。
两双泪眼,瞧对方都是朦胧的。
还不过来。
竞庭歌整个人僵得只会哭,没听见阮雪音招呼似的,慕容峋急得险些自己冲上去。
被顾星朗默默拉住。
阮雪音无法,只得带阿岩挪去竞庭歌身边,仍蹲着,道:歌姨就是你的娘亲,真真的娘亲,怀胎十月将阿岩生出来的。阿岩抱抱娘亲吧。
阿岩睁着那双与亲娘极像的眼,呆呆仰着头看满脸是泪的竞庭歌。
阮雪音心忖终究是吓着了,有些懊悔将事情办得太急,正打算同顾星朗带孩子去别处玩儿,缓一缓。
阿岩忽哇哇大哭起来。
其声之响,惊动了朝朝。小家伙回头看一瞬,迈着更胖更短的两腿赶紧往这边跑。
十分蹒跚,险些摔了,被追上来的云玺一把扶住。
阿岩!阿岩!她急得直喊,也才一岁半,素日里讲得最利索的不过爹爹、娘亲、阿岩和云玺。
阿岩没听见,越哭越响。竞庭歌终于醒过神,蹲下一把抱住女儿,跟着一起哭,半个字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