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笑起来有梨涡的霍衍,一身战甲乍现在迅速浓沉的暗夜里。
他许久没笑过了。浅得要看不见的梨涡像两道伤痛的痕,嵌在死寂的脸上,徒增凶戾。
上官宴知他为何而来,忧心之下竟有三分欣慰,诉诸言语只是平静一句:局面初定,大将军该照约定镇守苍梧。
上官大人徇一己之私将铸成大错!本将军若不来,才是错失良机、有愧家国!
这一己之私,指竞庭歌也指顾星朗:
苍梧一役已坐实上官宴愿为美人折腰;
同时整个青川如今盛传:他与顾星朗的情谊,在祁为臣两年多还在其次根本始于十年前,乃少年挚友。
所以这番话的结论也很明显,霍衍不能对上官宴的私心妥协,要一锅端了祁蔚二君。
兵马声不歇,仍在蔚南的上空聚集翻涌,是更多兵马正汇集。
北国夜空广袤,星子罗列如棋,场间擅天象的三人同时仰脸,只觉万象低垂,真实的星图明灭着似就要砸下来。
夏杳袅和阮墨兮许久收不回目光。
阮雪音低头看曜星幛,眼见那白日里瞧不分明的青金轨迹,慢慢流动起来。
他们交出了曜星幛山河盘,皇后母女也上官宴试图另辟蹊径拖一拖,以谋后动。
那两块石头与我何干!霍衍却狠声打断,策马逼近,倒是皇后,
因方才说定,阮墨兮母女已被押入蔚境。
霍衍的小个头衬着身下高马,有些不协调,分明的梨涡带着更分明的凶戾,更不协调。是你勾引霍启,令他失足犯错,令我家族万劫不复。
勾引一词不准确。阮墨兮蹙了蹙眉,抬头想辩解,刚起势,眼前暗赤一片。
原本该是鲜红,夜色将其染得晦暗,她自己的血。
鲜血溅到夏杳袅脸上,她有些疑惑,想转头看,刚转一半,也只看见暗赤一片纷纷扬扬。
霍衍面如平湖,收刀向上官宴:这两块石头,你喜欢,便送你了。
不远处阮雪音就那么瞧着母女俩的背影僵直,头颅半悬,某一刻轰然倒下去。
并非头回见杀戮,她仍是被近在咫尺的手起刀落,慑得浑身冰凉。
朝朝已被送回车中,阿岩也一直在慕容峋怀里,小脸被父亲转向了另一侧。
毕竟是有一半血缘的妹妹,没法无动于衷吧。上官妧道。
这一刻到来之前阮雪音几乎要忘记这项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