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再说。顾星朗就要踏出鸣銮殿。
君上!阮雪音蓦然跪,相当响。
顾星朗不得不回头,眉心蹙起。
阮雪音只好使伎俩,眼中生雾,一双眸子水濛濛望他。
她甚少如此,顾星朗便格外看不得,再兼近来凶她颇多,实在狠不下心。
在外头等着。他吩咐涤砚和封雷。
然后走近,站着垂眸看她,又怎么?
君上要在正安门外,将总共七十三位官员,当街问斩?
方才对话简短得根本没有问斩二字,但阮雪音想不出别的可能。
顾星朗今夜忍耐快到极限,深吸一口气,蹲下,逼近她的脸,看进她眼睛,
你自此不再过问时局,说好的;斩反臣和斩反民是同一道理,方才已辩得很清楚。够了。
太过了!阮雪音咬着牙,一字一顿,我此刻劝你,全不是出于慈悲,只以时局对策论。是该惩戒的,但整个祁廷中枢总共才多少官员?一口气斩杀七十余人,你
你既都听到了,便该知道,这些人中许多品级并不足登鸣銮殿、与朕共议政事
却也不少。五品以上官员占了近半!
四成而已。
君上!
两人都能在彼此眼瞳中看见对方的脸。
同样的景况,从前的你,不会如此过火,这是臣妾坚持劝谏的缘故之一。以过从轻重论,斩杀一些,罢免、收监一些吧。收监那些,先放一放,过些日子君上仍觉该斩,再行处置。外患方息,内忧该以更平缓之势化解,此时大杀四方,绝非上策啊!
顾星朗眼神渐渐冰冻,连带着话音亦冷,很慢地吐出几个字:
你还想救他,是么?
阮雪音第一瞬没听懂。
下一瞬反应过来,他
死气沉沉在镇国寺躺着,直到淳风带纪齐去过一趟,便有了生息。你给救命药了?
是。
故意不告诉我,打算瞒天过海?
淳风带纪齐去了镇国寺,君上定会接到禀报,臣妾如何瞒。
那便是,觉得我会睁只眼闭只眼,饶了他?
君上饶了他的家人,包括他父亲。
所以他更该伏诛。顾星朗音色语气极平,如寒冰不化,一人代满门谢罪,这是我能给的最大宽赦。他在正安门前当着天下人逼宫,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