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嗤一声,我已经不想了。
那便夷平它。阮雪音忽沉声,素来清冽的眸子变得晦暗,切切看入他眼瞳,若河洛图与不周山一样是谎,证明给世人看;若不是,也证明给世人看。
顾星朗听不懂她这句话。就像他近来越发捉摸不透她所言所行。
无论是与不是,证明的结果都会一样,你会坐稳这君位,顾氏,会壮大这江山。阮雪音继续道。
日头已高,折雪殿之通透不逊承泽殿,明光自四面八方涌进来,晃得顾星朗头晕。她依然蠢得,不觉你会过河拆桥、在拿到河洛图之后杀她灭口?
当然,却不因蠢,而是她手握着顾星朗的命,笃定她不敢更不能杀她。觉得我不会杀人吧。说出口的理由比真实缘故要苍白。
顾星朗再嗤,也深深盯她,你会么?
有必要的话。
顾星朗闭眼一瞬。打算何时让她进去,我来安排。你不要动手。
阮雪音苦笑,我不能取人性命么。
不能。我在做,就够了。
谷瑨午后阮雪音前往太乐署,在二楼门窗紧闭的小室内与上官妧确认明日用药。
七月十四子夜。然后道出一个莫名的时间。
上官妧怔片刻方反应,这么快?
没有更合适的时机了。天长节前夜,合宫忙乱,那日白天有三场行刑,君上都会去,晚间归来定疲惫,我会早早让他睡下。
上官妧狐疑:戍卫呢?从前她在祁宫时并没格外留意过,却也晓得寂照阁守备森严。
我自有办法。不是告诉过你了?我进去过。
上官妧仍觉荒谬,又忖半刻道:我还没有证明能治好他。他还没有痊愈。
这是个悖论。阮雪音笑起来,等你完全治好了他,我便可以不带你进寂照阁,甚至因你母亲毒害他,反过来杀了你。你我如今得以各取所需,不过就是因各自所求都还未遂。
上官妧想一遍这话,也笑起来:同样的道理,殿下明晚就带我入寂照阁,我拿到东西却不再治他了,又当如何?
你没那么容易走。东西你要用,送走或明示于人,总须行动自由。
殿下打算圈禁我,直到他病好,然后人与物双得?
你也可以用他的命要挟,迫我们让你送走河洛图,或者将之昭告天下。
上官妧秀眉深蹙,想不透彻,不敢答应。
机会摆在这里了,要与不要,你自己选吧。阮雪音起身,利弊相当,其实就是赌,于你于我都是,没什么可纠结的。今日结束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转身迈步。
我去。明晚子夜,就这么定了。
阮雪音停步,看见门格间花叶的影在夏风里正摇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