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那样难么?半晌她问。
当然。你以为那些历朝不曾改的规则,凭的是君主喜好?都是必须,所以成了传统,遵循这套规则,才有社稷之固。
那我们为何,为何还要改易传统。淳风喃喃,指女课。
我们本没有错的。女课也罢,妻妾之制也罢,我们支持前者,反对后者,初衷都美好,在此役之前,也确在推动世代进步。但大乱发生了,势变了,江山社稷被釜底抽了薪,人就只能往回退,先将那势恢复到稳固时模样,再图下一步。
所以嫂嫂退了,一退到底,假装从未与九哥有过白首之约,让他以传统重筑一切,填补大乱砸出的深坑?
是。阮雪音笃定答,这漫长一役的钥匙,蔚国是竞庭歌,祁国是我,若无我们俩被分送两国为桥,牵出短短五年间四国攻伐,哪来今日局面?你看竞庭歌消失了,蔚国就定了,大祁也是一样!为始者为终,才锁得上该锁的门。
这么些天了,嫂嫂为何挑在此时对我坦白?
因为大祁的皇后被反民暴民杀害了。阮雪音沉声,足证皇后与谋逆者不是一党,足以激起民愤,更叫举国明白:君上忍痛割爱、这般处置中宫,不过是为了对臣民有所交代。这样的君主,先国而后家、先天下而后己,怎不叫人敬重拥护?这样的收稍,百利而无一害,你说呢?
所以让上官妧扮作你,是嫂嫂你的主意。
阮雪音深吸一口气呼出,我说了要送她出祁宫。以成三进三出的曜星幛预言,苏晚晚在太乐署她的房间内找到几张面皮,与我像的,与你像的,还有与竞庭歌像的,各一张。
淳风背脊发凉。
应是为之后筹谋,怎奈技艺还远不及其母。但坐在车内扮成我,顶顶够了。
那劫车杀人的暴民
不是我安排的。阮雪音坦诚,但我确实认为这件事发生的可能在八成以上。
总归她已半死不活,又发不出声,不会叫人觉出异样。
阮雪音脸上似蒙了一层雾气,护送她的是禁军,反民不大会硬拼,一旦决定刺杀,多半是用火用炸药提前准备,可保一击而中。
如此,她的遗骸就无法被辨认,没人会发现她不是你。嫂嫂真是什么都算到了。顾淳风轻声。
也是赌,但确实是成算很大的赌。
纵无这场袭击,她中了毒,也活不了太久的。所以嫂嫂此赌,只有赢,没有输。
跳入这浑局里经年,我终于还是,双手沾了血。阮雪音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