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声越低,真睡着了。
雪愈发大,近傍晚,天亦暗沉。阮仲与纪齐并骑在队伍前端,速度渐慢。
不能再走了。纪齐道。
再行约十里,最多十五里,该有一片林海,大大小小洞穴不少,便去那里暂避休息。阮仲道。
纪齐转头,来过?
从前当闲散王爷时多游历,反正没人管。但最北也没到过这么北。是此番出发前细究了舆图,有高手,你知道的,再兼慕容谙熟北地。
高手自指竞庭歌,整个大陆的地形尽在她心脑,存了二十几年。
那便依崟君所言。
阮仲握缰绳的手一顿,也转头,你叫我什么?
您在君位上被刺,以国君之礼被葬,谥号代宗,我只是依礼。
阮仲轻嗤,崟国都已不存了。
先父常教导,应尽之礼不可偏废。我从前不听亦经常不从,如今,很觉在理。
大多数人以为纪桓与纪平一样,已不在世,包括阮仲。纪齐觉得顾星朗希望人们这么以为,一力配合,故称先父,也算对家人最后的保全尽管他并不清楚,到今年此刻,父母和姐姐是否依然活着。
他也永不会问。
已死之人不会再活,活着的人也便已是另一个人。阮仲道,极目眺漫天飞雪,你我相称便好。
纪齐微一颔首算答应,队伍继续前行。约莫能见林海轮廓时他想起一事,道:可还记得淳风殿下?
阮仲一怔,遥远之地遥远年头的遥远画面,渐次清晰。自然。那年我去霁都本为面祁君,却先见到了她。
这段来去如风的怦然往事,纪齐也是很后来才听闻。殿下与我,很快要成婚了。
八字只有一撇,另外一捺都未见得能画下,他却说得凿凿,随之灿笑,只觉雪絮如春风。
阮仲又一怔,难得对阮雪音和朝朝以外的人由衷笑:恭喜。公主是至真至纯之人,与将军良配。
确定心意之后,纪齐偶尔会拿自己与柴一诺、阮仲、沈疾比较那些或长或短、或深或浅得到过淳风青睐的人。
他因此再转头看了阮仲一眼,觉得小风眼光始终不错,而自己也不错,越来越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