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砚又问棠梨。
从来没有。棠梨站在廊下看,眸色深深,这花也算成精了。
顾星朗始终维持着打花结的习惯,当天夜里便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弄。夜凉如水,月光泼洒,他的脸已不是少年模样,白衣翩翩却真十几载未曾变过。
宫人们也有新有旧,皆默默立四下,静看鹅黄小花的枝条被君上精心挽成两个花结,与景弘九年的几乎一样。
然后他退开些许评估,露出满意神色。涤砚便在这时呈上密报,内容是皇后与公主四月从苍梧回蓬溪山后,一直没再下山。
他脑中过一遍接下来半月要完成的事,颇觉心安,回寝殿洗漱,合衣躺下,很快睡着了。
并非多梦之人,除了每年结香盛开时。
此夜亦不例外。
梦里熙熙攘攘,他大致环顾,知是锁宁;沿河而走,便在千万人中看见了浮桥上的阮雪音。
十岁吧,与竞庭歌、阮仲合绘的那幅肖像一模一样。却未着盛装、未施粉黛,素净的湖色布裙,双手抓着摇晃的桥索,在看粼粼的河面。
锁宁倒是难见这般艳阳天。
他不知自己几岁,对着河水照影,发现已经成年。于是朝她走去,踩过浮桥站到她身边,好一阵才被她察觉。
小少女一脸警惕,抓着桥索退后一步,人随着本就晃荡的浮桥晃得更厉害。
顾星朗不急说话,等她开口;她偏不开口,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莫名其妙在往来的人潮中对峙。
十岁已这样沉得住气了啊。顾星朗心中好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少女盯着他,似在思考此人搭讪的动机,片刻答:看水。
顾星朗心想真可爱啊,不禁笑意盈然,半躬身,可以和你一起看么?
不可以。
为何?
我不认识你。而且,分明开始慌了,面上却十足淡定,我该回家了。她稍顿,仿佛接下来几个字烫嘴,终是道:
爹娘就在那头等我。
她虚指岸边某处。
当然是假的。顾星朗只觉心疼,强按住想抱抱她的冲动,道:那你去吧。
小少女立时挪步。
小雪。
浅淡的橙花香因她经过身边分明地传来,他没忍住。
小少女转头,一脸震惊。
你要去霁都。过几年就去,有人在那边等你。
少女迟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