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崇月手脚并用爬到那人身侧,一看便知他是呛水过度呼吸困难,于是费力顶起男子上半身,从后挤压他肚腹胸下,直到从鼻腔和口中再涌不出水来,尹崇月才松开手倒在地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人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吐出,半晌才逐渐平复,用近乎撕裂过却仍然好听清越的声音说道:多谢
尹崇月哼哼两声当做领情,她不是不想礼貌,而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了。
她心中想得却是不知道山洪后还能活下多少人,更不知那相助自己的果敢命妇和给自己外袍的小宫女是否有幸生还?
细雨此刻软绵温柔,半点没有刚刚暴虐之态,林中渐有雨雾弥漫,要不是刚刚死里逃生,或许还算凄迷朦胧的别样景致。
二人都是死里逃生,相对无言,只有呼吸声伴着星点叶尖雨珠滴答。
尹崇月躺着去看那人,虽然污泥满身,但还能看出是文官的袍色,然而却做武官打扮,实在稀奇。枢密院虽有军权,却历来由文官执掌调度,此人年纪绝不超过三十岁,眉目凝浓清朗端肃,经过这样的折腾,只是呛水太多面色苍白,却不见他有胆寒色变之态。
倒也挺厉害的。
不过尹崇月留了个心眼,她想起自己身边会有匪徒细作便心有余悸,不敢暴露身份,好在此时身上只有件刮烂满泥的宫女外袍,无从辨认她真身,倒也不急掩藏。她听得那人站起身,不由得紧张起来,此时羸弱的自己若是面对匪徒的细作,是断然没有胜算的。
然而只是人被扶起,肩头稍重。
尹崇月看着肩头披盖的已经湿透的官袍哭笑不得,仰头对刚脱下外袍替自己披上的男子说道:都是湿衣服,不用给我再加一件。
谁知那人神色郑重且平静回答:天已放晴,官袍是由罗锦裁制,稍一曝晒便能干燥,我们路上回去时你能稍微干爽一些。
尹崇月完全没想到这一层,领受好意之余便多了几分感激,想着若是能平安回去必然是要答谢的,于是问道:大人如何称呼?
卢雪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