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麓觉得,这就是在吵架,这已经超出了讨论的范畴,他虽然一直是在殿前司听皇帝的差,但前朝各种事也有所耳闻,卢雪隐的身世他也不是不清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两个人吵成这样必有内因,其中恐牵涉太广,不管是让尹贵妃带人回去还是大理寺押解都略有不妥,为求公平,他决定自己请命负责此事,由他将人带给皇帝。
只是他也没来得及开口,卢雪隐便朗声说道:敢问贵妃,圣上旨意你亲赴邰州在后,还是大理寺调查谋反案在后?圣上先遣娘娘再派裴大人,是以裴大人的圣旨为后,娘娘当遵循他才是道理。
裴雁棠去看卢雪隐,拼命想示意他换个语气说话,怎么每次叫到娘娘都加重语气强调,这样反而不好说服,如今之计最不该顶上冒言,陈麓又不是死人,他手上还有护卫尹贵妃的圣旨呢!难不成要禁军的兵马司和殿前司在邰州大打出手决定谁带人回京?
尹崇月手放在身侧握拳,她身上还有萧恪密旨,非关键时候不能用,可她也不知道眼下算不算关键时候,卢雪隐是真的在她较劲,还是必须要这两个孩子归大理寺不可?大理寺里万一像州府军内一样有逆党的人怎么办?若是这两个孩子出事,自己的安排布置才是功亏一篑。
她狠下心,手正压在衣襟之上,欲取密旨,却听祠堂最外大门洞开,一人一马冲了进来。
陈麓立刻拔刀将尹崇月护至身后,可待他看清来人,急忙将刀收回入鞘。
薛平自马上跳下,从背上取下绣有龙纹海波的金色套筒,撕下上面赤蜡印封,请出圣旨平端于手,高举过眉喊道:听旨。他声音不大亦不浮夸,却很有威势,吓得陆望辰钻进曾海珠怀中不敢去看。
尹崇月自是跪在最前,卢雪隐、裴雁棠与陈麓依次各执文武之礼。
薛平淡淡扫了眼犹自失神的曾海珠,并未发作,朗声念道:朕绍膺骏命,令尹贵妃统理邰州事宜,今生变故,若匪患流民事涉及谋反与贼逆,贵妃亦直达朕听,贵妃之意便为朕之意,若贵妃蒙遭不幸,则陈麓代之。
他宣读完圣旨,便换了个相对低声的语气对尹崇月说道:贵妃娘娘,皇上很是担心,若您因为处处掣肘才被贼人劫持,就算后日得救也不好惩治,所以特命我携圣旨前来。至永嘉才知道您已脱困,此乃福泽天吉圣上庇佑。
尹崇月听到一半就很是想哭,萧恪果然一直惦记担忧她的安危,之前不给她太大权柄是怕她受到非议,如今不得不给,还特意派最亲信的薛平薛公公来宣旨,便是将所有事揽在皇帝身上。
士为知己者死,此时软弱绝不是还恩萧恪的方法之一,尹崇月忍住眼泪,接旨后仰头朝薛平笑了笑,说道:谢皇上关怀体恤,薛公公一路辛苦。
薛平一改之前对尹崇月的冷面冷言,知她为萧恪奔波连命都抛舍,不惜身陷险境,也对她敬佩欣赏溢于言表,声音便比从前温和许多:若是人人都像贵妃一般忠心,皇上定能省去不少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