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那时已经开始跟在父皇身边学着些朝政繁杂,自然知道,只是当时修缮之事父皇全权亲自操办,没给他派差事。
自太【】祖开国,大理寺已立近百年,先皇在世后期国库又见充盈之相,因此对许多年久失修的衙署都加以整葺,不只有大理寺,光禄寺和兵部衙署以及浑天监察院等都有加修。太后为何单问大理寺?
徐荧真似乎很喜欢和萧恪这样立即就能发现自己话中重点的聪明人讲话,甚至露出了笑容道:因为大理寺很特殊,它有很多皇上都不知道秘密。
先皇不管何事都会授告于朕,若是大理寺有何不妥,他必定有所嘱托。萧恪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不是呢?徐荧真含笑凝视他的眼睛。
萧恪自尊心受不了,难道我亲爹不和我说实话,还和你这个他有所戒备的小妈讲这讲那?但他心下有所松动,觉得这或许是某种暗示,难道尹崇月尚在大理寺中?他幼时活泼,如今却已将一切不适合帝王的品格磨砺成深沉与缜密,略微思索后便不再和太后逞一时口舌之快,只撂下冷冰冰却礼貌的告辞之言。离开宁寿宫后,萧恪立刻重新召回卢雪隐、陈麓和裴雁棠,命他们一面京中四处搜寻,一面重新去大理寺查看。
而大理寺密道地牢深处,尹崇月还在像带自己第三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孩子一样,哄着姚思延。
他闹起来很是可怜,一会儿哭一会儿抖,尹崇月心中恻隐,想想不如给他找点事做,于是顺手拿起牢内的笔墨递给他,让他替自己抄写从卢霆陌手中抢下来的案卷。神奇的是,姚思延双手一碰到笔便忽然乖巧专注,一双眼睛只盯着纸和字,笔走如飞,一手好字看得尹崇月又叫绝又可惜。
她没太多时辰多思多想,自己也拿起笔,重新钻进牢房,一个字一个字抄录墙上那些话语。
上面的词句几乎每个都带冤含怨,成百上千条,抄写起来很是心惊。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废太子的后代,看落款,许多就是他的儿子女儿,有的则是较远一些的旁系姻亲。
吾从未识得外公面,诞日其死多时,何辜?何罪?
天杀暴帝,戮良无辜!
罪父已然伏诛,覆巢之下虽无完卵,然寸草不生邪?
大部分都是一句话一个字,由指甲刻出来一道很浅的白印,也有些锐物石子刻下的比较深,地上掀开乱草,还有一些以血写成,交待了被抓始末,只是留下的年月日让尹崇月额头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