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出了厅,看着外头闹哄哄,眼底露出笑意,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
几个月前瑞祥殿被皇太女踹的那一脚,似乎现在还在痛。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强到他总不能忘,抢了这差事出京,就想看看她混迹于市井之间,能狼狈到什么地步。
若是她于那劣境之中,终于认清自己身份,明白一个傀儡该做什么,他倒也不介意重提旧事。
一群师生急匆匆向他而来,领头的手中捧着墨汁淋漓的长卷,想来是要向他这京中高官请愿弹劾来着了。
萧常咳嗽一声,端正了脸色,听那领头教谕慷慨激昂地大骂了皇太女一顿,心中愉悦,脸上却神情肃然,正待伸手去接那檄文。
忽然地面一阵猛烈震动,隐隐似有呼啸奔腾之声,那递上檄文的书生正激动手抖,被这一惊,檄文掉落尘埃。
众人回首,就看见已经大开的书院大门外,隐隐露出了一条黑线。
黑线还在不断推进,渐渐于日光下亮起寒光烁烁的枪尖。
枪尖在一色艳阳里灿然如银色波浪,快速起伏,几个瞬间,就到了山门前,最前头一抹明黄旗哗地在风中展开,上头一只金凤翱翔于山川河海之间。
凤旗,皇太女的专用标志。
而凤旗之后,黑压压的铁甲群如一座移动的山,发出一阵沉稳而浩然的嚓嚓之声。
众人都凝成了泥塑木雕,震撼地仰头看那军队如山之暗影笼罩而来。
太女九卫。
皇太女的专用军事戍卫队,在盛都时有点怂,低调得仿佛只是一个影子,机械而沉默地拱卫在瑞祥殿周围,然而今日在山野间,快马长驰的太女九卫,像一只擦去积灰的獠牙,眨眼间便穿透了青阳山。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余的青年人,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太女九卫的指挥使,应该英挺硬朗,方当得起如此好听的名号,担当得起皇家的门面。眼前这位,微胖,一张圆润的小白脸,眼睛总是似睡非睡地眯着,让人想起日光下翻着肚皮晒太阳的懒猫。
他额前头发留得很长,非主流一般挡住了半边额头,所以人们也就不容易看见,那里有几个刺青的字。
罪囚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