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门,飞羽才停了那拖长的调,挑挑眉,曼声道:你啊!
铁慈去了人流最热闹的庙宇处,一般这里都会停留很多摊贩,果然在一座道观的廊檐下看见了卖那种小鱼干的,是当地特产,只有本地的河流里有,也只有本地人会做。
那容蔚就确实是回辽东去了。
证实了这点的铁慈心情有点低落,坐在一家卖馄饨的摊子前,看外头大雨倾盆。听着来躲雨的人讨论两日暴雨,横贯海右的镜河水面暴涨。又说渔民们近日好收成,但是渔税又涨了,有个渔民被水草绊住脚淹死了,家里依旧无钱发丧等等闲话。
远远地,看见有马车过来,有人坐在车辕上,捧着个地图在问路,这种潮湿闷热天气,车链子拉得紧紧的,想必里面是不方面露面的大家闺秀。
那马车上泥迹点点,车轮磨损,显然是走长路的外地客,本地的一帮闲汉立即围了上去,这些大多是各家暗娼寮子的龟公,都是些年老色衰的妓子和地痞混混联合起来,租个房子,日常拉些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客,如一群盘踞在盘丝洞里的母蜘蛛,探出长长的丝,黏着一个是一个,运气好,倒也软玉温香一夜天,临走还能剩下条内裤,运气不好,就此失踪了也是有的。
铁慈是个外地人,前儿刚来的时候也曾被拉过,但是飞羽一探头,那些人便悻悻而走,没说的,身边有那么个美人,谁还会去逛暗门。
二师兄却是经常在外面跑的,当时就弹出一枚碎银,打破了领头的脑袋。用二师兄的话来说,这是对当地的地痞混混们的示威警告,让他们别以为自己等人是肥羊,就想些什么歪点子。老实一边呆着,大家清净。
所以确实挺清净的,铁慈目光在那辆马车上扫过,并不关心这外地人接下来的艳遇,起身回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记给飞羽带了几样小食,油纸包包了,揣在怀中。
她打着伞,经过那辆问路的马车,感觉那帘子微微一动,里头人似乎轻轻咦了一声。
但铁慈也没注意,阔大的油纸伞遮住了她大半身,很快消失在街巷尽头。
回到客栈时,她在廊檐下收了伞,正看见二师兄站在廊檐下,对着一泊水洼搔首弄姿,这家伙今天换了一身衣服,铁甲长靴红披风,赫然是师父画本上的骑士服装,腰上还挎着西洋剑,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
铁慈停住脚步,心想这家伙闲得无聊又玩起靠丝了,那袋子里是什么?不会是另一套衣服吧?
二师兄自己喜欢靠丝,还喜欢拉着师兄弟姐妹一起靠丝,可惜师兄弟姐妹们大多数都不给面子,铁慈性情好,小时候还肯陪他玩玩,大了也就各种谢绝,笑话,那些奇装异服,动不动露胸口露大腿,这要给别人看见了,弹劾她的奏章能堆满重明宫。
她遥遥看着,看二师兄像个花公鸡一般顾盼自怜半晌,才拎着袋子溜溜达达上了楼,先往飞羽房间探了探头,大概是看见没人,又去了铁慈房间,站在门口,昂首等着里面的人招呼。
里面的人没动静。
飞羽正抱着铁慈的被子睡得香,听见动静也不理。
二师兄咳嗽一声。
过了一会,再咳一声。
半晌之后,他忍无可忍,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