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们早已四散,屋内只剩无赌坊的人,砰砰砰拳头击打身体声音,僵硬而沉闷地响在室内。
飞羽在栏杆上笑吟吟扯花,每一拳,便扯掉一朵玉簪花瓣。
飘飘洒洒的雪白玉簪花瓣从二楼旋转而下,落在人群中央,再被那些拳头碾碎成泥。
像洒了一场漫天的纸钱。
十一王子于人群纷乱挥舞的手臂中,和浑身渐渐消退的痛感中,最后勉强睁开眼,在交织在头顶的晃动的黑影中,看见头顶落下的茫茫的白,和那白中,半张眉眼含笑的脸。
那人眼波流动,似嗔似喜。
他脑中豁喇一声,似掠过一道闪电,有什么要冲出咽喉,他张嘴,却在此时一拳重重击在他心口,张开的口中,无声地流出一道黑血。
眼前碎花白雾和那张浅笑的脸,电光般一闪,随即永恒灭去。
人们还在砰砰地捶打,那躯体已经没了声息。
有人忽然道:咦?停了手,将人翻过来。
片刻安静,有人道:打死人了?
庄家皱眉,探过头,道:老样子处理。
是。
渐渐冷却的躯体被抬了出去,那张青白的脸,始终大张着嘴,睁着眼睛,大抵是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飞羽在二楼静静看着。
恍惚里看见一个孩子,在冰雪消融的土地上奔跑,脸上和手上已经因为跌倒无数次,被石子冰块割出许多细小的伤口,却不敢停下脚步。
身后巨犬成群,咆哮追击,那喷射着腥气的口几乎紧贴着他的脚跟。
有人在山坡上笑,呼喝着那些巨犬将他包抄。
那孩子忽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立即便有无数巨犬腾空而下,一层层压到他身上。
追击变成了肉搏,厮打声,叫喊声,狗吠声,还有山坡上那些血缘上的兄弟,酣畅而扭曲的笑声,交织成一片快要将人淹没的喧嚣。
孩童尖利的声音快要戳破人的耳膜。
咬啊,咬啊,撕碎他的脸!
对,撕了他的脸皮,省得这小妖媚子蛊惑我们,害得我们被母妃骂!
既然那么喜欢做女人,那么把那玩意儿也咬掉了算了!
忽然一声狂吠,一只巨犬挣扎出狗群,连带着那小小的人在山坡下泥泞地滚成一团。
那狗叫得凄厉,盖过无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