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有画里,都有她的身影。
广场上舞拜的自己,藏书楼读书的自己,讲学堂上课的自己,食堂门口推销外卖的自己,戊舍里逃课躺尸的自己,留香湖边荡吊床的自己,舞雩池边烤鱼的自己,练武场上射箭的自己,监院院子里一掌轰塌了围墙的自己
她的身影覆盖在墙上,遮住了一些画,游卫瑆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蹲着换个地方,继续画手上那一幅。
这回他终于画到了他自己和姐姐住的小院,却画的是小院门口的那场争执,有人踩到了他的蚂蚁,他将人推倒,对方围殴他,姐姐让他赔罪,他去撞墙。
然后撞进了铁慈的掌心。
他在旁边写了一个字。
痛。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
他继续画,准备画一个泰山压顶,再画一个流光逐影,再画一招十面埋伏,那天铁慈教他的,对这些踩伤了他的蚂蚁宠物的混蛋,赔罪想都不要想,就这么伺候就行了。
十八说的时候他还不太懂,现在却是明白了,只是可惜却没机会施展了。
那就画下来,耍给十八看。
十八一定会说好!的。
身后有人在说:好!
声音熟悉。
游卫瑆的手顿了顿,却没有立即回头,而是认认真真,把最后一笔画完,那是一根手指,指尖微微上扬。
正好接上了墙上倒映出来的递出来的手的影子。
他回头,便看见了十八。
铁慈习惯性地想蹲下来,却发现这一年来他蹿高了许多,比自己还高了不少,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了。
可眼神还是那般清冽干净,经历人间摧折依旧不改。
她对他展开微笑。
心想这个孩子,会学会扑入她怀中吗?
那马步得扎稳一些,不然这身高,怕是会倒。
游卫瑆却依旧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轻声道:痛。
做了无数心理准备,铁慈觉得自己还是瞬间被击中。
她教过他很多表达,再见面的时候他只选择了这一个字。
是因为这些日子,这样的体验太过深刻。
她微笑,伸手掰过游卫瑆的脸,将他下意识漂移开来的目光拉回自己脸上,轻声道:那就走,到我那我给你吹吹。
游卫瑆目光终于定在了她脸上,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处,忽然大声道:好!
铁慈猝不及防,下意识捂住他的嘴。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下一瞬铁慈和游卫瑆身影不见。
铁慈落地便一个踉跄,微微皱了皱眉。
嗯,别的都还好,带人瞬移时的滞涩感是越来越明显了。